他靠在轮椅上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暗红光芒扫过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体内深处,某种沉寂许久冰冷存在被强行触动了一下。
像是血脉深处传来的古老的共鸣?一种被诅咒的根系感受到同源污秽时的刺痛与渴求。
“呵……”他嘴角渗出的鲜血颜色似乎更暗沉了,眼中的震惊迅速被刻骨铭心的愤怒与忌惮取代,他死盯着那巨茧,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话来:
“石冢之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凝聚……”他的声音极低,但每一个字都带着重若千钧的骇然。这个名字,似乎勾起了他极其糟糕的回忆或认知。
纪怜淮刚从透支中缓过一丝气力,冰晶之花被强行破开的反噬让她心神剧震。此刻更是被眼前这超越想象的恐怖景象压得喘不过气。
巨茧带来的威压远超之前的石偶或核心石脸,是生命层次上的彻底碾压。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嚎叫,想要在这压迫下碎裂后臣服,化为支撑这石冢的又一块基石。
“幽稷!”她在意念中嘶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与恐慌。
之前那股借由王越泽守护执念引燃的力量此刻已如潮水般退去,玄珠内部一片冷静,仿佛之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只是虚幻。
幽稷那点活跃的冰冷意志,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嘲讽、指导,甚至吐槽什么的,全都消失不见,只有玄珠自身散发出的深沉寒意。
幽稷、又消失了??!?
还是说,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量,甚至伤及了他的根本?
纪怜淮的心又一次沉入谷底,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至心脏。
“嗬……”病床上,王越泽的石化已经从腰部蔓延至胸口。
那层诡异的灰白如同瘟疫,侵蚀着他的血肉,带来深入骨髓的痛楚和绝望。
他望着破口后那搏动着的暗红巨茧,眼神涣散,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最后,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纪怜淮和郁尧的方向,嘴唇翕动,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他的时间,不多了。
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着一切,先前的“胜利”狂欢在弹幕上彻底冻结。只有更甚十倍的恐怖浪潮与绝望哀嚎:
【wtF?!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刚才冰花呢?!怎么变出个血茧了?!】
【完了!郁顾问吐血吐得更厉害了!那个名字……‘石冢之心’?听起来就他妈是个大boss啊!】
【怜姐好像不行了!她的眼神……好绝望!救命啊!!!】
【泽少!泽少快不行了!石化到胸口了!求求谁救救他!】
【窒息!我感觉自己在看地狱直播!快逃啊!虽然根本无处可逃……】
【石牙山精神病院……这地方,好像十年前有份绝密档案,‘镇物失窃’……不可能!难道?!】
【楼上别吓人!什么镇物?!】
恐惧在千万观众的胸腔里共鸣,通过网络化为一股粘稠的无形压力,沉甸甸地压在纪怜淮的感官之上,几乎要将她本就紧绷的神经彻底压垮。
就在这时。
“咕咚……咕咚……”
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心脏在浓稠血水中搏动,直接从那暗红巨茧中传出。
并不局限于灵魂层面,而是切切实实地在物质世界响起,回荡在死寂的血色病房里。
随着每一次“咕咚”,巨茧模糊的轮廓就随之胀缩一下,散发出的暗红光芒就浓郁一分。
嗡!
随着搏动加剧,一股远比之前空间固化更为沉重的“领域”猛地扩散开来。不再是单纯的粘滞,而是一种存在本身被石化的恶意侵蚀感。
纪怜淮惊恐地发现,自己撑着地面的手指甲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血色,变得灰白、干燥、脆弱。
一缕垂落下来的发梢末端,在接触了地面暗红微光的瞬间,竟悄然化为了几粒细小的灰色石屑!
地面沾染血迹和污迹的位置,更是迅速干涸板结后硬化。那些溅落的血液与石偶的粘液污迹,都在飞快地褪去所有鲜活的光泽,变成冰冷死寂的石板。
石化的领域范围更大,性质更恶毒了。它在污染并同化,试图掠夺一切生机,将其转化为石冢的一部分。
“不能……让它继续!!”
郁尧强忍着体内那股异样的悸动与痛苦,嘶声低吼。
每一次巨茧的搏动,都让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加快一分,仿佛要呼应那邪恶的韵律。
他甚至能模糊地“听”到巨茧内部传来无数绝望灵魂被碾碎、被糅合进去时发出的无声尖啸。
他猛地看向纪怜淮,眼中带着近乎哀求的疯狂:“冰!你的冰是唯一能稍微干扰它的东西!快动手,哪怕只让它停顿一瞬!!!”
冰?纪怜淮看着自己指尖变得灰白的指甲,感受着玄珠内如同死物般的冰冷,极度不安。
幽稷的力量消失了,她体内还能榨取出来对抗这邪物的冰寒之力微乎其微,拿什么去打?
难道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吗?
绝望如同毒藤缠绕勒紧。
不!不能放弃!纪怜淮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刺激着她濒临涣散的意识。
她想到了刚才徒手掷出保温杯,想到那千钧一发的“千棱狱种”爆发。玄珠枯竭,幽稷沉寂,但这具身体,这条经脉,曾被那种力量无数次冲刷、折磨,是否……也留下了一丝惯性?一丝本能?
她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其他选择。
“啊!!!”
纪怜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将所有的恐惧不甘愤怒以及对王越泽、对郁尧、对千万看着她的观众的责任,全部化为一股毁灭性的求生欲极强
她不再去尝试引动玄珠的寒冷本源,而是强行压榨自己身体的每一分潜能,将残存在经脉与骨髓,乃至细胞层面的那些稀薄散乱的冰冷“痕迹”。
这些痕迹如同破碎的冰凌,在她不顾一切的内压催动下,暴戾地强行汇聚。
嗤嗤嗤。
细碎刺耳的冰晶凝结声在她皮肤表面响起,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寒雾从她汗湿的额头、脖颈、手臂处疯狂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