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芒种已深,药膳馆的厨房里新蒸的米馒头在笼屉中冒着白气,米香与酒香在晨雾中交融。郑淮安提着竹篮从磨坊走来,篮中粳米粒粒晶莹,透着水田的润泽。“太湖晚粳,秋露时收的。”老人将米倾入青石磨盘,米粒在磨槽中沙沙作响,如细雨打萍。
小林捧着陶盆进来,盆中盛着新制的酒酿,米粒洁白如珠,泛着琥珀色的酒液。“绍兴甜酒酿,三日正醇。”她将酒酿轻舀入青花碗中,酒香清甜,带着江南的柔润。我取过竹筷轻搅,米粒饱满,酒液拉起细丝。
“米要现磨。”郑淮安执磨柄,缓缓转动石磨。清水与粳米徐徐加入磨眼,米浆从磨缝渗出,乳白如脂。“推要匀,力要柔,浆如绸缎。”米浆在陶盆中渐渐积聚,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小林试着推磨,却总是快慢不均。“心随磨转,气沉丹田。”我示范,“如牵耕牛,步步踏实。”
和面最是关键。磨好的米浆入杉木盆,加入酒酿轻轻拌匀。郑淮安双手插入浆中,如和太极:“酒要匀,浆要融,三揉三醒。”米浆在老人掌中渐渐发酵,泛起细密气泡。老人执勺轻舀:“泡密如星,酸香正宜,方是时候。”
发面需要耐心。和好的米浆覆上棉布,置温暖处静置。郑淮安执竹签每隔半个时辰探查:“温要恒,时要准,一夜正好。”米浆在盆中渐渐膨起,如云絮舒展。小林盯着盆中变化:“上次我发的面酸了。”
“酸则加碱,碱则调酸。”郑淮安执竹筷挑少许食用碱水,徐徐调入面浆。“碱要缓,搅要轻,酸碱相济。”面浆渐渐转为微黄,酸气消散。老人俯身细闻:“酒香存,酸气散,正到火候。”
揉面讲究功夫。发好的米面团倒在撒了干粉的案上,郑淮安双手揉按如抚云:“揉要透,按要匀,气散面光。”面团在老人掌中渐渐柔韧,泛着玉石般的光泽。老人执团轻按:“弹如婴肌,光而不黏,方是火候。”
塑形考验手艺。面团分剂,搓成圆团。郑淮安执竹刀在团顶轻划十字:“刀要利,纹要匀,蒸时开花。”米馒头在案上排列如雪球,透着隐约的酒香。小林学着塑形,却总是大小不一。“掌心空,指轻拢。”我指点,“如团白雪,圆润饱满。”
醒发最后工序。塑好的米馒头置竹匾,覆湿布静置。郑淮安执蒲扇轻扇:“风要柔,时要短,半刻即发。”米馒头在匾中渐渐膨起,如蓓蕾初绽。老人执指轻按:“慢回弹,不塌陷,方是时候。”
蒸制需要火候。米馒头入竹笼,旺火急蒸。郑淮安执蒲扇控火:“气要足,火要旺,一炷香正好。”蒸汽氤氲中,米香与酒香交融,如江南春雨。老人执竹签轻点:“签出无黏,即熟。”
出笼的米馒头洁白如雪,顶开花纹。郑淮安执竹夹轻夹,馒头微微颤动。“蒸制差一分则死,多一分则塌。”老人细细品味,米香清雅,酒香隐约,口感绵软,冷热皆宜。
小林小心捧起一个,馒头在掌心温热柔软。“软得像捧住一朵初雪!”她学着蘸少许玫瑰酱,花香更添风味。三人就着新熬的绿豆粥,在芒种时节的晨光中细品。
窗外布谷啼鸣,厨房里米香萦绕。郑淮安说起年轻时在宁波吃的米馒头,小林讲述家乡的酒酿饼,我则想起师父教的“米馒贵在发,发中见真功”。
炊具洗净时,日上三竿。小林擦拭着石磨,忽然问道:“郑老,为什么非要用酒酿发面?”老人指着未尽的酒酿:“酒酿性温,比老面更添酒香,发酵均匀。”她若有所思地记下。
郑淮安在收拾米渣时轻叹:“现在的粳米都不够香了,等新米下来我得去湖州寻些老品种。”他翻出个陶罐,取出风干的米馒头:“这是去岁的存货,回蒸如新。”
春阳渐烈,我们在厨房继续蒸制新发的米馒头。碎馒熬粥,米粉做糕,连酒酿都被郑淮安说要煮蛋。药膳馆的灯笼在日光中晕开暖色,将这场芒种的米馒头宴照得洁白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