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绯霜最终还是没有对兔子下杀手。
不过她搭了个陷阱,活捉了一只小灰兔。
她拿绳子把兔子捆起来,还不忘教虎子:“你看啊,这个结这么打,这样……然后这样,猎物越挣扎,这个扣就会越紧,它们就跑不掉了。”
虎子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人也很聪明,叶绯霜示范了一遍他就会了。
“带回去后,我姐肯定要养它了。”虎子抱着兔子说,“我姐肯定舍不得杀它的。”
“只要你姐姐喜欢就行。”叶绯霜道,“陷阱是我教你搭的,所以这只兔子算是你抓的。”
叶绯霜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我们虎子真厉害!”
虎子都要陶醉了。
他觉得这个叶姐姐简直就是仙女来的。
临时制作的弓箭肯定不如他们平时用的威力大,好在叶绯霜和陈宴都是箭术精湛的人,技术可以弥补一些工具上的不足。
一下午过去,倒也收获颇丰。叶绯霜打了两只大雁一只狍子,陈宴打了一只野鸡一只麂子,虎子在叶绯霜的指导下猎到一只野鸭。
叶绯霜庆幸没有遇到熊瞎子,否则现在的装备实在难以捕获,有损她在虎子心中高大威猛的形象。
太阳即将落山,三人志得意满地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回家。
这几日天气都很不错,天朗气清,微风徐徐。
现在红霞铺满了天际,如火如荼。
“看来明天又是晴天呢。”叶绯霜对陈宴说,“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找我们了。”
陈宴点头:“就是这几日了。”
虎子一听,顿时伤心了:“陈大哥,叶姐姐,你们要走了吗?”
“是呀。”叶绯霜搭着他的肩膀,“麻烦了你们这么长时间。”
“不麻烦的,一点都不麻烦,叶姐姐,我喜欢和你一起玩,我舍不得你。”
叶绯霜逗他:“那你就跟我走吧,好不好?”
虎子连连摇头:“不不不,虎子要守着娘和姐姐的!”
“可是你在这里,当不了大将军呀。”
虎子认真思考:“那就等我再大一点,我就带着娘亲和姐姐搬到外边去,然后我再去当大将军!姐姐,你别忘了,你还答应给我一把剑呢!”
“姐姐没忘。虎子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听到这话,陈宴忽然想到,叶绯霜第一世也给过他一柄剑。
好想要那柄剑啊。
从小径钻出山,就能看到下方不远处的村子了。
房舍分布在青山绿水间,一派祥和宁静。在晚霞的渲染下,真是世外桃源。
叶绯霜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不对劲,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祥和宁静……
可是太静了。
现在是做晚饭的时候,可是为何村子里没有炊烟升起?
一户都没有。
叶绯霜心头猛地一跳,扔了猎物,拔腿就往下头跑去。
村头有一口井,叶绯霜每天早晨、傍晚都来这里挑水,都会和坐在井边闲话的婶子们说说话。
可是现在,井边没有那些婶子们,她们散落在周围,死状各异,血流遍地。
叶绯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跑过去。
她把倒在地上的人抱起来,唤她:“红婶?”
可是红婶无法回应,她肚子上有个血窟窿,身体里的血早已流尽了。
村子里一片死寂,就连鸡犬声也消失了。霞光无情地照耀着横陈的尸体,世外桃源变成了人间炼狱。
叶绯霜跑回了春嫂子家。
“嫂子,寒露!”
虎子早已吓傻了,哭着喊:“娘,姐姐!你们在哪儿啊?”
叶绯霜在灶台边找到了春嫂子,她被一刀贯胸,死不瞑目,手上还沾着面粉和芝麻,正在给他们做胡饼。
寒露则死在了屋子后边,她正在收晒的野菜,头滚了老远。
叶绯霜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泪奔涌而出。
心跳急促,她剧烈呼吸,吸入的每一口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蚕食着她的神智。
她很想吼叫,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般,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她转头就往村子里边跑,却被陈宴拽住。
“这里不安全了,我们最好离开。”
“我要去找一找,万一还有活口呢?我不信那么多人全都死了,万一还有人活着呢?”
“他们都被一招毙命,可见对方下手狠辣。霜霜,不会有活口的。”
“我得去看一看。”
“霜霜,你冷静一点。”
“他们是因为我们才死的啊,陈宴!”叶绯霜甩开他的手,“好好的村子,为什么会被屠了?不就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吗?要是还有人活着,我们不管,他们就真的死绝了。不能这样啊,他们是被我们连累了!”
“我不怕。”叶绯霜狠狠擦了一把脸,“我倒是希望他们还没走。”
说罢,她转头跑进了村子里。
她挨家挨户地找,一声声喊,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回应她。
她看到了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些给过她善意的淳朴百姓,都化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夜幕降临,圆月高照,清寂月光笼罩下的村子过分安静,像是个鬼村。
叶绯霜走出一条巷子时,猛然抬起头。
她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只剩下赤红的、浓烈的恨意与杀机。
不远处,是几个影影绰绰的黑影。
其中一人惊喜道:“找到了,就是她!差点以为她跑了!”
叶绯霜觉得自己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血液沸腾着,四肢百骸被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充斥着。她需要一个发泄的端口,她现在只想杀人。
那群黑衣人朝她冲了过来,明明都是高手,可是叶绯霜却觉得他们的速度很慢。
以至于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们的破绽,她的匕首捅入冲在最前边的那个黑衣人的咽喉里,反手夺过了他的剑。
这是柄软剑,叶绯霜只看了陈宴一眼,他就心领神会,把手中夺来的刀抛给叶绯霜,接过她扔来的剑。
二人很快陷入了混战中。
冲天的杀意使得叶绯霜的招式狠辣又干脆,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生生骇住了那群黑衣人。
她比那年在鼎福居看见爹娘被虐待时还要愤怒,比那次杀郑老太太时杀机还要重。
杀人,杀人,她要把他们统统杀了!
她耳边响着春嫂子的关切,想着寒露的细声细语,响着红婶爽朗的笑,响着村长爷爷的吆喝,响着孩子们的嬉闹声。
她被温热的血溅了满脸,杀得四肢麻木,但她的眸光越来越狠戾,杀招越来越用力。
她杀到了最后一个首领跟前,一刀斩在腰上将他砍倒,刀尖指着他问:“宁寒青,是不是?”
首领自知任务再次失败,无颜面对主子,咬破口中毒丸自尽。
临死前,他听见这杀红了眼的女子狠声立誓:“我认得出来,你们上元节就来杀过我。这笔新的血债,我记在他宁寒青身上。我若不将他千刀万剐报此血仇,我就永堕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