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泛白的拳心，藏的不是悔意，是被那点未灭的心虚搅出来的暴戾！她怎么敢？！怎么敢再三让自己有这种陌生的情绪？纪北年像被踩了尾巴的猛兽，正死死抿着唇压下咆哮。
此时见我望过来，他抬眼，视线沉沉地落过来，带着惯有的审视，像在看一件偏离了轨道的私有物。喉结滚了滚，舌尖在齿背碾过，唇角微张，话要出口时，又瞥见我还泛白的脸色，那句刻薄的话卡了半秒，才被他用更冷的眼神咽下去。
可那双眼睛里，已经重新堆满了阴郁的偏执。心里那点“愧疚”的念头刚浮现，就被他反手按进“失控”的恐慌里，如果连这点小事都管不住，她只会得寸进尺。
怎么会是自己的错？当初明明是这小东西自己摔倒的，自己不是开门让她去医院了，也让江洋付钱了，再说普通病房怎么了，吃的喝的缺她了？况且自己每天都有看医院汇报，不是好好的？只是脚踝扭到，胳膊错位而已，老实安分养着，现在不也好好的？
呵，对！都能旷课、私自外出了，可不是好好的！
纪北年盯着我扒在秦野脖颈处的手，眼神暗得像深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刻薄的弧度。那目光像在说：看吧，就是这样不乖，总想着逃离我的视线，永远学不会待在该待的地方。
末了，他将视线重新钉在我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半分自省，只有一种“等你回家，该好好教教你规矩”的笃定。
只是在那笃定深处，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原来她真的敢跑，原来他不是总能看得住。可这点慌乱转瞬间就被更重的控制欲盖住，变成了“必须抓得更紧”的理由。
对！错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这小东西还不够安分，她敢跑，说明一定是自己之前的规矩定得还不够严。是自己的预防措施做的还不够完善！
从顾一生那句“长期受凉”起，纪淮的目光正沉沉锁在纪北年身上，刚才秦野那句“普通病房”更是让他捏紧了轮椅扶手，指节泛白，他没想到，纪北年这浑小子，竟将小孩儿苛待到这种地步？
此刻看着眼前纪北年这副恨不得要吃人的鬼神情，更是眼神阴鸷到了极点，眼尾处的绯红像刚燃起的火星子。
他眉峰压得极低，手也伸到了暗格，正准备抽出伸缩伞就开始问责，余光却瞥见我扒着秦野的脖颈往后偷瞄，像只受惊后还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小兽。
纪淮眼底的冷意倏地敛了敛，强行压下戾气，指尖在轮椅扶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发出“笃笃”轻响。
阿左立刻会意，推着轮椅跟上秦野的脚步。经过纪北年身边时，他连眼皮都没抬，只留给纪北年一个冷硬的侧脸，心里却已记下这笔账——等安顿好小安宁，再慢慢跟他算。
走到我身边时，纪淮对着我极轻地勾了下唇角，向来古井无波地眼眸微微眯起，那笑容淡得像层雾，却比刚才对纪北年时的冷脸柔和了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