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牧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为何宁腾比我还急切要办这官学呢？”
罢了！还是先考虑开设哪些专业更为重要。
严格而言，嬴牧计划创办的官学主要着眼于培养技能型人才，类似后世的职业技术院校。
至于文化型与管理型人才，则需待日后逐步发展。如今大秦虽已统一天下，但百业待兴，应优先推动国家建设。民为邦本，农耕为国之根本，农业相关领域自不可缺，况且《齐民要术》已整理完毕，可供直接应用。
锻造之城正在兴建，将成为新一代兵工厂，锻造人才亦不可或缺。此外，水利、建筑、桥梁等各领域同样重要……
想到此处，嬴牧不禁头疼。似乎每个方向都至关重要？
望着眼前布锦上列出的数十个专业，他感到压力倍增。
“太子。”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轻柔女声。
嬴牧抬头，“石兰姑娘到访？请进。”
石兰步入屋内，在嬴牧对面落座。
“太子正在书写要事？那我暂且告退。”石兰见布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立即起身。
嬴牧含笑，“无甚机密，姑娘无需避讳。”
正巧，嬴牧有难处，想请姑娘指点一二。
说着，嬴牧挪出些空间，示意石兰靠近。
“臣……”
“无妨，直言即可，或许有所助益。”
见石兰似有顾虑，嬴牧温言宽慰。
“如此，若臣言辞不当，还请太子莫怪。”
走近嬴牧身旁，石兰俯视布锦，眉头微皱。
片刻后，她面露浅红，“太子所列内容，臣多不明……”
嬴牧忙解释：“我欲于咸阳设官学，为秦国培育各类人才，此乃当前秦所需专才清单。”
“谁知一写之下，发现数量太多，初期无法全数开设。”
石兰顿时领悟，莞尔道：
“太子是在苦恼如何取舍？”
嬴牧点头，“正是。”
\"殿下，百姓所需不过衣食住行，这是眼下大秦最迫切的需求。\"
\"至于稳固边疆、开拓疆土所需人才，殿下心中应有定数。\"
衣食住行，稳固边疆！
听到石兰之言，嬴牧豁然开朗。
正是如此！
大秦如今急需的便是这些。
如此一来，只需保留十几门专业即可，其余待大秦安定、国富兵强后再议。
\"殿下？\"
见嬴牧沉默，石兰轻声唤道：\"莫非妾所言有误？\"
\"不！姑娘所言极是！\"
嬴牧欣然道：\"石兰姑娘之言助我良多。\"
\"能为殿下效劳，实乃荣幸。\"石兰面露浅笑。
\"走！\"
\"嬴牧邀姑娘共饮。\"
说着，他放下手中布锦，牵起石兰手臂便向外行去。
\"殿下！\"
石兰惊呼出声，小口微张，手腕轻轻挣脱。
嬴牧这才意识到失礼。
古时男女授受不亲，自己一时忘形竟拉了姑娘手……
\"抱歉，石兰姑娘，嬴牧一时失礼。\"
嬴牧连忙致歉。
石兰并未多言，只低眉浅笑：\"我们走吧。\"
二人漫步咸阳街头，石兰似心情愉悦，双眸灵动地打量四周店铺与往来商贾。
\"如何？咸阳繁华否？\"
嬴牧含笑问。
\"巴蜀不及此般盛景。\"
\"确然。\"
嬴牧点头：\"巴蜀虽富饶，却因蜀道艰险而受限。\"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鱼凫开国立，四万八千岁不通烟。\"
嬴牧感慨间引用李白诗句，引得石兰目光流连，满是仰慕。
\"殿下才高八斗，妾心悦诚服。\"
石兰微微欠身。
嬴牧尴尬搓鼻：\"太白兄，莫怪。\"
\"想吃何物？\"
行至半途，嬴牧回首问询。
\"但凭殿下之意。\"
\"咸阳美味，殿下最谙，还请殿下定夺。\"
嬴牧笑着瞥向她。
这姑娘，想必不难侍奉。
选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酒馆，赢牧带着石兰步入其中。
“客……太子？”
正要招呼的小二忽然察觉到赢牧的身份，急忙压低声音惊呼。
赢牧以目光示意他莫要声张。
小二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幸而酒馆内嘈杂，旁人并未听见他的失态。
“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赢牧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小二。
此刻他的装扮并无特别之处，他也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回禀太子，在您率军北伐匈奴时，小人曾在远处有幸瞻仰过您的风采，因此牢记于心。”
赢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安排个安静的雅间吧，别引人注意。”
“小人明白了，请随我来。”
小二恭敬地引领他们进入店内一处雅间。
“原来太子还带兵出征过？”
待二人落座，石兰好奇地询问。
对赢牧的过往，她所知不多，巴寡妇清也未向她详细提及。
“嗯，抗击过匈奴。”
赢牧轻描淡写地回应。
他不知，这番话让石兰对他更添几分欣赏。
古蜀之地崇尚武力，女子都期望遇见一位盖世英雄。
而赢牧的一举一动愈发契合她心中的理想形象。
“太子，酒菜来了。”
小二迅速上齐菜肴。
石兰自然地提起酒壶为赢牧斟满一杯。
“妾敬太子。”
赢牧微笑举杯：“应是我敬姑娘。”
两人举杯同饮。
正欲夹菜之际，赢牧忽然瞥见窗外闪过一道人影。
蹙眉放下筷子，他对石兰道：“姑娘稍候，我去去就回。”
石兰乖顺地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来到酒馆外，赢牧略作停顿，便有一人影显现。
“黑冰台天勇参见太子。”
“禀报太子，章邯大人命我前来告知，张良与一名叫沧海的人已被捕获，现正押往咸阳途中。”
天勇拱手禀报。
“此事可有惊扰陛下？”
思索片刻，赢牧问道。
“未曾惊动陛下，今 ** 应还在博浪沙。”
“很好，你去吧，到咸阳后，让章邯将张良二人秘密送至太子府。”
“遵命！”
天勇应诺后，几个闪身便隐入人群之中。
嬴牧整理了衣衫，重新步入酒肆，对石兰歉然一笑：\"让姑娘久等了。\"
\"殿下不必客气。\"石兰执起酒壶，为嬴牧斟满一杯酒，两人举杯对饮。
博浪沙。
嬴政的车驾抵达此处时，随行的卫队已全数进入戒备状态。嬴政端坐车厢内，手轻抚腰间佩剑。
此前赢牧提醒过他，经过博浪沙时需谨慎，因此嬴政无意于阳武城久留。
尽管不知赢牧如何确信自己定会在博浪沙遇刺，但为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现下到了何处？\"嬴政并未掀起帘幕，以免暴露行踪。
\"启禀陛下，前方便是博浪亭，是否派兵先行查看？\"驾车的士兵低声询问。
嬴政略作沉吟，开口道：\"去吧。\"
\"诺！\"
士兵刚欲跃下马车传达指令，忽见一人持腰牌自林中疾奔而出。
戍卫军顿时哗然，箭矢齐张，欲射向来者！
\"且慢！\"主帅看清那人腰牌后，急喝止住部下。
\"黑冰台天机叩见陛下。\"
那人至车驾前俯身跪拜。
\"黑冰台？\"嬴政缓缓揭开帘幕，问：\"何事？\"
天机从怀中取出密函呈上：\"章邯首领密函。\"
随行宦官接过后递予嬴政。
嬴政展开密函一阅，随即说道：\"你退下吧。\"
\"诺！\"
天机几个闪身，消失于众人视野。
\"继续启程。\"天机离去，嬴政松了口气，下令道。
\"陛下，不派人搜查吗？\"
嬴政摆手道：\"无需了。\"
章邯在密函中提及，潜伏于博浪沙欲行刺之人均已被黑冰台制伏，正押送咸阳，交由太子处置。
威胁既除，自无搜查必要。
\"起驾！\"小宦官高呼一声，车驾继续前行。
车厢内，嬴政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牧儿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还有，他那些行事风格又是跟谁学的？\"
嬴政心中疑虑，旋即展颜一笑。
或许这些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如今已是亲生子，大秦储君，越出色便越好。
承继先祖六代遗泽，一统寰宇，此乃不世功业。若赢牧能继往开来，铸就千古盛绩，则可流芳百世，永垂青史。
相较之下，长生、成仙不过是寻常追求罢了。
然而……
想到赢牧整日沉迷于无谓之事，心思全然不在国事上，嬴政不禁忧心忡忡。回宫后定要好好训诫一番！
“阿嚏！”
咸阳城中酒楼内，赢牧正与石兰对饮，忽感寒意袭来，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念叨我？”赢牧揉了揉鼻尖。
“太子身子不适？”石兰关心地问。
“无碍，石兰姑娘，咱们回去吧。”赢牧微笑回应。
石兰点头，二人走出包厢。
“老板，结账。”
“太子，这顿我请您！”老板殷勤笑道。
听罢，赢牧蹙眉道：“此非妥当之举，请算账。”
见太子坚持，老板只得从命。
结完账，二人离开酒楼。
太子府邸。
赢牧与石兰归来时，李由已在门前等候良久。
“见过太子。”
石兰见状知他有事，遂道：“太子，妾先行告退。”
赢牧颔首应允。
“太子，这是新制之物，您过目。”
李由呈上一块墨绿色的物件。
“嗯？似有模样。”
接过李由所呈之物，赢牧仔细端详。
较之前次，此次成品大有进步，但仍不够完美。
若非细察，几乎以为是一块去毛皮革。
虽厚度减半，但表面依旧粗糙，色泽亦未达标。
将此物还给李由后，赢牧沉思片刻说道：“李由，可试以竹为材，浸水数日后再煮制，或更佳。”
“竹子……”
李由喃喃自语，随后抬起头答道：“诺！”
话音未落，便匆匆离去。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念：太子言能成事，必可行；不成，则自身不足。
“竹子……”
李由边走边琢磨近期造纸流程，试图找出可改进之处。
忽然，一阵惊呼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妇人正为新衣受损而懊恼。
一名妇人正手持一件紫色罗裳裙，满脸遗憾地埋怨着。裙上竟有一处泛白，格外突兀。
“夫人，此裙怎生如此？”李由好奇走近询问。
妇人见是他，立即答道：“先生，我也糊涂，好好一条裙子怎就变白了呢？”
“我刚想拿去清洗，谁知……”
顺着妇人所指，李由瞧见地面有快速散开的灰 ** 末，旁边还留有水渍，触之尚温。
“这是何物？”
“石头。”妇人答道。
石头？
妇人见李由困惑，忙解释道：“是烧过的煤炭，才成这般模样。”
石头，用炭火烧过……
李由恍然大悟，喃喃自语。
“先生？”
妇人看他神情怪异，有些惧意。
但李由未理睬，疾步奔回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