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集团顶层书房的落地钟敲过凌晨三点，钟摆的金属震颤声在空旷房间里格外清晰。洛乐指尖的旧硬币已经转了整整四十三分钟，银质边缘在台灯下划出的弧线，渐渐与桌面上散落的文件形成奇妙的共振——每份文件边缘都标注着不同颜色的概率值，像一张用数字编织的网，正试图网住十五年前那场灭门惨案的真相。
“境外特种部队装备库的访问权限等级是omega-7，”叶欢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键盘敲击的背景音，“比我们预想的高两个层级。他们的防火墙用了量子加密，我需要至少六个小时才能找到后门。”
洛乐没有抬头，硬币在他指节间突然停顿。台灯的光晕落在他眼下的青黑上，将那份疲惫切割成数据般精准的几何形状。“六个小时零十七分钟，”他纠正道，指尖在文件上划过“装备库编号：hydra-9”的字样，“根据他们的服务器响应速度和加密算法迭代频率，这个时间误差不超过三分钟。”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叶欢低笑：“洛总连我破解防火墙的时间都要建模？就不能当我是个有手气的黑客吗？”
硬币再次转动起来，这次的速度慢了很多。洛乐盯着桌面上的蝴蝶发卡碎片——三天前从灭门案现场提取物证中找到的，与他佩戴的发卡材质完全一致。碎片边缘的磨损痕迹在放大镜下呈现出独特的锯齿状，像某种密码。“手气属于不可控变量，”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硬币解释，“在概率模型里，不可控变量必须被转化为加权参数。比如……你喝咖啡时加两勺糖的概率是92%，但遇到棘手代码时会加到四勺。”
叶欢的键盘声突然停了。洛乐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挑眉盯着屏幕，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耳尖泛着不易察觉的红。这个细节被他记在模型的“情感干扰项”里，权重值随着合作次数增加，已经从最初的5%上调到了37%。
“装备库的采购记录加密方式很特别，”叶欢的声音恢复了专业，“用的是军事级别的‘混沌序列’，每个文件都嵌在实时变动的战场模拟数据里。我需要你提供星沉集团所有与境外军事企业的合作记录，作为干扰样本。”
洛乐起身走向保险柜，硬币被他按在掌心。金属凉意透过皮肤渗入血液，像某种镇定剂。保险柜的密码锁接受了他的指纹，同时弹出一个微型扫描仪——这是叶欢上周刚加装的，扫描瞳孔时会同步检测心率，只有当心率在65-72次\/分时才能解锁。此刻扫描仪的绿灯亮了，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68次\/分，恰好是看到叶欢在厨房哼歌时的频率。
“2008到2013年间的合作记录，共174份，”洛乐将加密U盘插入终端，“其中有三份涉及hydra-9装备库所在的黑海区域。注意看文件末尾的星标，红色代表存在数据篡改痕迹。”
硬币被重新放回桌面，开始以一种近乎匀速的节奏旋转。洛乐在白板上画出第一个概率树：主干是“灭门案工具来源=hydra-9装备库”，分支则延伸出无数细枝，标注着“蝴蝶发卡碎片匹配度89%”“洛父录音背景音与装备库环境音重合度76%”“间谍证词可信度63%”……每个节点都挂着不同颜色的便签，蓝色是已验证，黄色是待确认，红色是矛盾点。
“红色节点有七个，”叶欢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最棘手的是2010年那份采购清单，记录显示他们卖出过同款蝴蝶刀，但签收人信息被涂抹了。”
洛乐的指尖点在红色便签“签收人身份=？”上，那里已经被他画了三个问号。“涂抹痕迹的像素分析做了吗？”他问，硬币的旋转突然出现微妙的失衡——这是他遇到关键变量时的生理反应，被叶欢戏称为“数据紊乱的小动作”。
“正在做，”键盘声再次密集起来，“但对方用了专业的像素覆盖技术，就像……就像你每次在合同上划掉错误条款时，都会特意改变笔尖压力。”
洛乐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上周在会议室，自己不小心把“叶欢首席战略官”写成了“叶欢首席……”，后面的字被他狠狠划掉，纸张都破了个洞。当时叶欢正低头喝咖啡，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概率模型需要加入新变量，”洛乐突然说，在白板角落写下“叶欢黑客技术迭代速度”，权重值设为41%，“你破解混沌序列的时间每缩短一小时，主干概率就提升3.7%。”
硬币此刻已经停下，边缘恰好卡在“灭门案与神秘组织关联度91%”的字样上。洛乐盯着那个数字，忽然觉得台灯的光晕有些刺眼。他起身走到窗边，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叶欢昨晚做的蝴蝶酥——酥脆的纹路里藏着焦糖的微光。
“找到一个突破口，”叶欢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2010年那份清单的元数据里，藏着一个隐藏的GpS坐标。我正在反向追踪这个坐标对应的设备……等等，这是……”
洛乐的心跳瞬间跳到了89次\/分，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房间里放大。“是什么？”
“是一辆登记在洛氏集团名下的越野车，”叶欢的声音突然低沉，“2010年10月17日，也就是你父亲去世前三天，这辆车出现在hydra-9装备库附近五公里范围内。”
硬币被洛乐重新握在掌心，这次他没有转动。金属表面的温度似乎在迅速下降，像沉入深海的锚。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录音，背景里除了火灾声，还有汽车引擎的轰鸣——这个细节之前被归为“干扰噪音”，现在看来，应该调整到主干概率的核心参数里。
“把车辆行驶记录仪的数据调出来，”洛乐的声音很稳，但指节已经泛白，“重点看方向盘的指纹残留和座椅的压力分布。如果驾驶座的压力中心点偏向左侧，说明司机是左撇子。”
叶欢没有问为什么。洛乐知道她懂——神秘组织二把手在监控画面里永远用左手持杯，这个细节被他们同时标记在“可疑特征”文档里。
书房的落地钟再次敲响，这次是四点。硬币在洛乐掌心被摩挲得温热，边缘的齿纹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印记。他回到白板前，将主干概率从91%上调到94.3%，红色节点减少到四个。窗外的天光开始泛白，第一缕晨曦穿过玻璃，恰好照亮“蝴蝶发卡”那行字。
“驾驶座确实有左撇子特征，”叶欢的声音带着疲惫，“而且座椅下方发现了这个。”
终端屏幕上弹出一张照片：一枚变形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半只蝴蝶，另一半似乎被利器削掉了。洛乐的呼吸猛地停滞——这是孤儿院的徽章，他和叶欢小时候各有一枚，他的那枚在火灾中遗失了。
硬币从掌心滑落，在桌面上弹了三下，最终正面朝上。洛乐盯着那个“1”，忽然想起八岁那年，叶欢把她的徽章掰成两半，塞给了他一半：“这样我们就都是完整的了。”
“概率模型需要重算，”洛乐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在白板上画了一个新的节点，“徽章=孤儿院关联度=100%。”
“我已经在调整参数了，”叶欢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根据徽章的磨损程度和金属成分分析，这枚徽章在2010年10月确实出现在hydra-9装备库。”
洛乐走到保险柜前，再次解锁。这次他取出的不是文件，而是一个褪色的铁皮盒——里面装着孤儿院的旧物。他翻出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两个孩子背对着镜头，坐在孤儿院的银杏树下，手里各举着半枚蝴蝶徽章。照片边缘有一行模糊的字：“小太阳和小月亮，永远不分开。”
“主干概率现在是多少？”洛乐轻声问，指尖拂过照片上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通讯器那头传来键盘敲击的最后一声脆响。“99.7%，”叶欢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剩下的0.3%，需要我们亲自去hydra-9装备库，找到那枚被削掉的另一半徽章。”
硬币被洛乐重新拾起，这次他没有转动，而是紧紧攥在掌心。他看着白板上那个近乎完美的概率树，忽然明白，有些真相从来不需要100%的概率证明——就像他此刻确定，无论装备库里藏着什么，他都会牵着叶欢的手，一起走进去。
晨光彻底穿透云层，照亮了书房里的每一个角落。洛乐将那半枚徽章的照片发给叶欢，然后在终端上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双强行动计划”。文件夹的密码提示是：“硬币旋转的频率+蝴蝶发卡的波长”。
他知道叶欢一定能解开——就像她总能读懂他转动硬币时的每一个数据，每一次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