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法洛斯，创世涡心。
那两节被螺丝咕姆精心改装、本应坚不可摧的车厢，此刻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侧翻在地，车头还冒着细微的电火花。
它们刚才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撞破了屏障，顺带把这片本就破碎不堪的古老之地，又撞塌了将近三分之一。
碎石和尘埃像下雨一样哗啦啦往下掉。
“哐当”一声，变形的车门被从里面踹开。
星第一个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紧接着是丹恒，他动作还算利落，但脸色不太好看。
三月七几乎是滚出来的，她扶着晕乎乎的脑袋，站稳后第一件事就是叉着腰，气鼓鼓地大喊：
“刚才谁踩的油门啊？！有病是吧？！这是开车还是开碰碰车啊！”
丹恒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一眼星，语气带着点无奈：“星，下次这种情况，还是严肃点操作比较好。”
流萤是最后一个小心翼翼爬出来的，她看着周围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和侧翻的列车，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一点点茫然，她小声问星：“你们……平时的‘开拓’，都这么……刺激的吗？”
星立刻伸出食指，毫不犹豫地指向车厢某个方向，大声撇清关系：“不关我事！是他忽悠我踩满油门的！”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陈羽的脑袋正卡在一个扭曲变形的车窗里，身子还在里面晃荡，只有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大家冷静！别慌！开拓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非死即残，都是小场面！”
与这群狼狈的年轻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瓦尔特·杨。
他不知何时已经优雅地站在了不远处，甚至连发型都没怎么乱。
更神奇的是，他脚边那只所以鹅也稳稳地站着。
仔细看才发现，刚才在车厢里天旋地转的时候，这一人一鹅竟然是手牵着手，通过某种精妙的双人旋转，在颠簸中达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平衡，这才安然落地。
老杨甚至还顺手扶了扶他的眼镜。
与此同时，陈羽开启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炸锅了：
【银狼】：@星 6，这入场方式，科目二没过是吧？
【姬子】：@瓦尔特·杨 瓦尔特……你没事吧？还有，那只鹅……
【符玄】：@全体人员 本座的穷观阵还在被这直播强制占用带宽！你们倒是快点解决信号源！
【星期日】：@瓦尔特·杨 先生……您和您的伙伴优雅的舞步，再次让我深感震撼。
【青雀】：笑死，列车组平时都这么好玩的吗？
就在列车组一行人还在和侧翻的车厢、卡住的脑袋较劲时，一个带着几分无奈和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说你们几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黑塔正站在那里，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
她的身边，悬浮着螺丝咕姆和阮·梅略显虚幻的投影。
黑塔的视线扫过侧翻的列车、还在冒烟的车头，以及周围被撞得更加稀碎的废墟，语气平淡地开口：“……到底是来支援的，还是来拆家的？”
星一看到黑塔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眼睛立刻亮了，几步就跑了过去，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高兴：“大黑塔！太好了！你没事！这真是最开心的一集！”
黑塔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她一贯的傲然：“笑话。我能有什么事？”
这时，陈羽终于把自己的脑袋从车窗里拔了出来，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对旁边的三月七说：“看见没，小三月，我跟你说，像这种‘帽子尖尖’的女士，就算真狼狈得趴地上了，嘴也肯定是硬的，绝对会说没事。我敢打赌，她现在肯定在强撑着。”
听陈羽居然敢说当面天才坏话，三月七吓得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压低声音：“喂！你自己想死可别拉上我啊！”
黑塔的目光立刻转向了这个陌生的家伙，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你又是谁？”
陈羽站直身体，拍了拍胸口的灰，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听说翁法洛斯这边有只火气特别大的大地兽，我是专门过来，打算取点新鲜粪汁回去拌烩面的掏粪人。”
这话一出，现场安静了一瞬。
黑塔明显愣住了，她抱着胳膊，脑袋微微歪向一边，脸上是纯粹的困惑和懵逼：“啊？”
就连旁边一直没什么表情波动的阮·梅投影，眉梢都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螺丝咕姆的机械眼则闪烁着规律的光芒，似乎在分析这句话的逻辑。
站在陈羽旁边的三月七忍不住扶额，小声吐槽：“我的天……你怎么每次自我介绍都能换一种离谱的说法？”
陈羽开心道：“三月七，你真的太会吐槽，再吞吐两下我可能会爱死你个宝贝。”
而星的直播间里，弹幕又迎来了一波小高潮：
【银狼】：@黑塔 哈哈哈哈！帽子尖尖！精准吐槽！
【波提欧】：宝贝的！掏粪拌面？！这哥们儿是个人才！
【拉帝奥】：不是，我们到底来打铁幕的还是来看这种无聊的直播的?
【青雀】：@符玄 大人，他这算不算扰乱公共秩序？能抓吗？
【符玄】：@青雀 休得胡言！有空水群不如过来帮忙！
眼看话题又要被陈羽带到奇怪的方向，瓦尔特·杨赶紧清了清嗓子，把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黑塔女士，”他看向黑塔，语气认真，“现在这里的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没等黑塔回答，一旁的螺丝咕姆的投影向前半步，接过了话头：“还是由我来为大家说明吧。”
根据螺丝咕姆和阮·梅投影潜入后与黑塔汇合得到的信息，原来黑塔闯入翁法洛斯后，并非单纯被困。
在这片区域独特且漫长的时间尺度下，她一直在与来古士”激烈地争夺着翁法洛斯的控制权。
来古士的优势在于，他拥有比黑塔更高的初始权限。
但黑塔也有她的王牌——翁法洛斯内部的本地人几乎全都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黑塔甚至利用翁法洛斯内部恶劣的环境条件，硬是从零开始，搞出了一系列发明创造，成功卡住了翁法洛斯固有的轮回机制。
然而，随着黑塔不断窃取翁法洛斯的权限和能量，作为翁法洛斯核心产物的铁幕，也开始反向侵蚀黑塔。
目前，黑塔与铁幕之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融合倾向。
这就导致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局面：原本希望铁幕诞生，用以侵蚀博识尊的来古士，现在反而开始千方百计地阻止铁幕的彻底成形。
因为他判断，照这个趋势下去，最终诞生的不会是一个能威胁博识尊的绝灭大君，而是一个以黑塔和铁幕融合后的帝皇三世。
黑塔本人她抱着胳膊，语气带着点骄傲：“过程嘛，非常顺利。除了要应付那个恶心人的铁疙瘩，还有个听说我可能要成为它们新户主，就非常不爽、头上点着蜡烛的烦人小矮子。”
陈羽插嘴问道，脸上带着怀疑：“真的……非常顺利吗？”
黑塔立刻瞪了他一眼，语气斩钉截铁：“笑话。你觉得我是谁？只要再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肯定能慢慢把那个铁幕彻底取代、消化掉。”
她话音刚落，星就一个箭步上前，眼睛闪闪发光，嘴里像念经一样飞快地说道：
“黑塔女士举世无双！黑塔女士聪明绝顶！黑塔女士沉鱼落雁！黑塔女士人美心善！！！”
这一连串马屁拍得行云流水，把旁边的人都听愣了。
黑塔显然很受用，她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星：“嗯，还是你这小灰毛会说话。下次来黑塔空间站，记得直接来找我，有奖励。”
星立刻高举双手，兴奋地喊道：“好耶！”
陈羽看着瞬间化身“头号粉丝”的星，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我的星宝！你……你什么时候成了个隐藏的‘黑塔小人’了？我怎么没发现？”
三月七在旁边小声补刀：“她一直都这样好吧，只是你没赶上……”
陈羽左右看了看，好奇地问：“对了，黑塔，你刚才说的那些支持你的本地人呢？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黑塔的表情稍微淡了一点，语气里带着些遗憾：“好遗憾。虽然我卡住了轮回，但还是没能改变他们最终被‘黑潮’吞噬的命运。不过没关系，”
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自信的样子，“等我正式成为翁法洛斯的‘户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螺丝咕姆的投影适时地补充，将严峻的现实摆上台面：
“事实上，根据我们的监测，忆庭的忆者已经潜入了这片区域。最坏的情况是，这些忆者会捅破黑塔与铁幕之间那层最后的‘窗户纸’，导致铁幕被提前释放。而铁幕释放后的第一个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已经与它深度绑定、密切相关的你，黑塔。”
“又是忆者？！”黑塔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怒气，“我就说当初我怎么莫名其妙被坑到这里来，十有八九也和忆庭脱不了干系！这事我跟他们没完！”
她忽然转过头，看向侧前方一片空无一物的废墟，提高了声音：“喂！那边的铁疙瘩！你还要躲在旁边看到什么时候？！”
陈羽拿出一盘西瓜片分别给星、三月七、丹恒、流萤、瓦尔特杨一片西瓜。
这几个人感觉凭自己的智商接下来可能完全插不上话，只能默默的吃瓜。
随着她的话音，那片空地的光影一阵扭曲，一个身影缓缓显现出来。他有着优雅的身姿和机械化的特征，正是来古士。他从容地对在场的所有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声音温和却带着非人的质感：
“很荣幸，能在此地见到寰宇间闻名的诸位。”
黑塔一点也没给他好脸色，直接打断了他的客套：“少来这套。现在这情况明摆着，你不可能同时对付我们这么多‘天才’。是你输了，赞达尔·壹·桑原。”
当“赞达尔·壹·桑原”这个名字从黑塔口中说出时，陈羽的直播间里，瞬间炸开了锅：
【拉帝奥】：赞达尔·壹·桑原？！等等，这不是传说中天才俱乐部那神秘的第一席？！那位据说是创造了博识尊的……存在？！
【星期日】：什么？！创造了星神……这……
【青雀】：我的妈呀！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符玄大人救命！这直播还能不能看了？！
【景元】：……若是这位，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但，他为何会……
【砂金】：铁幕的目标不是博识尊？这是博识尊的严厉的父亲？
【银狼】：哈哈哈，神特么博识尊严厉的父亲。
面对黑塔的宣告来古士并未动怒。
他只是平静地回应：“确实。按照目前的轨迹发展，在这些人的帮助下，铁幕终将被你逐步取代、吸收。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黑塔身上，“黑塔，像你这样对自我形象如此注重、追求完美与趣味的存在，真的愿意舍弃现有的一切，彻底融入，成为一块冰冷的、巨大的机械造物吗？”
“而且，我认为，你也未必能在融合铁幕后保持本心。”
黑塔抱起胳膊，哼了一声：“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有阮·梅，她知道该怎么帮我搞定审美问题。”
阮·梅的投影在一旁轻轻点头，算是默认。
螺丝咕姆的投影闪烁着，他向前一步，对来古士发出理性的劝诫：“赞达尔先生，停手吧。翁法洛斯的存续，寰宇亿万生灵的命运，都不应成为你那虚无缥缈野心的祭品。”
来古士发出一声带着金属质感的叹息、：“在座的各位，都是天才中的天才。难道你们就无法理解吗？博识尊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彻底锁死了知识的疆域，划定了所谓的‘答案’与‘真理’。这对于我们这些一生都在探索知识边界的人来说，是何等的残酷！为何我们不能联手，将那个已然失控、固化了认知的神明……击落？”
“闭嘴吧你！”黑塔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我们对你那套自以为是的宏大计划，没有半点兴趣！”
来古士沉默了片刻，机械的面孔上看不出情绪，但声音低沉了些许：“若是如此……我只能启动那最后的手段了。即便我百般不愿。”
他抬起手，周围空间的能量开始不祥地涌动，“若是我现在就提前释放铁幕，你们又当如何？”
黑塔盯着他，也沉默了几秒，才冷声道：“你不用在那里唬人。”
“唬人？”来古士发出一声低笑，“当铁幕冲破牢笼，它将第一时间吞噬与它联系最深的您，黑塔女士。届时，寰宇将要直面的，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绝灭大君，而是一位执掌着虚数坍缩武器的‘帝皇三世’。生灵依旧涂炭，而神明，依然会冷眼旁观，高高在上。”
螺丝咕姆的机械音带着沉重的分量响起：“很遗憾，他描述的这种可能性……并非为零。”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吃剩的西瓜皮，手臂一扬，“嗖”地一下就朝来古士的脸上扔了过去！
来古士微微偏头，西瓜皮擦着他的金属脸颊飞过，砸在后方的废墟上。
星一击不中，立刻几步冲到黑塔面前，张开双臂，像个护崽的小母鸡一样把黑塔挡在身后，对着来古士大声喊道：“我是不会让你伤害黑塔的！”
黑塔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灰发少女，明显愣了一下，那双总是带着傲然和审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一点：“小灰毛，你……”
躲在稍远处的陈羽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暗笑：“可以啊星宝，这撩妹时机把握得真准！刚刚黑塔绝对心动了一下下！”
直播间里，弹幕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展开而沸腾：
【银狼】：@星 帅啊！这波英雄救美！就是武器拉了胯，怎么是西瓜皮！
【李素裳】：她乱扔垃圾！
【波提欧】：宝贝的！有种！拿西瓜皮砸第一席！
【砂金】：@星 开拓者，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战略投资部？你这临场发挥和胆识，很有前途！
【拉帝奥】：......就没人在乎掌握虚数坍缩武器的敌人有多危险吗？
拉帝奥感觉这个宇宙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