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看了任星珩一眼,任星珩会意,悄悄放下了隔板,
隔绝了封玦的视线。
一分钟后,一辆轿车疾驰而至,下来十几名黑衣保镖。
其中一名黑衣保镖直接拿出棒球棍,一棍下去砸坏了救护车的喇叭。
另一名保镖抢夺了司机手里的钥匙,熄了火。
苏沫看到封玦还在专心致志在电脑上,给了任星珩一个眼神。
任星珩颔首,明白这是让他看着封玦不要注意车外的状况,特别是不要注意到苏汐。
看到任星珩点头,苏沫便推门下车了。
几名身高腿长的保镖簇拥着苏沫走到救护车车后,抱着膀子,阴阳道,
“苏汐,怎么?你这护着的又是哪个小情人?龟缩在车上不敢下来了?”
苏汐闻言,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生死一线的苏昌铎。
她本来是好心好意跟着上了救护车,没想到好心办坏事,连累他被苏沫拖延救援。
车里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被针对都是因为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楚楚可怜的苏汐,
还真是装的好一手大尾巴狼。
一旁的护士忍不住瞪眼,“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人家让你下去吗?你快点下去擦你的屁股,我们还要赶着去救人呢。
他若是出了什么不测,你就是杀人凶手。”
另一名护士冷笑连连,“她本来就是杀人凶手,如此树敌良多招人恨,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我看这位苏先生就是被她伤害的无疑了。
外面那位高贵尊贵的小姐,想来也是为苏先生这种类似的人打抱不平,替天行道呢。”
这些冷嘲热讽不痛不痒,苏汐权当是耳旁风,全当没听见。
不过,为了不连累这位苏昌铎,她确实应该下车。
可是手却被男人死死的握着,她尝试的抽了一下,反而被男人握得更紧。
一旁的小护士气得瞪圆了眼,“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呢,所有的人都抓着你不放?我来!”
两边的小护士一齐动手,他们不是去扒开苏昌铎的手,而是顺着两人掌心贴合的地方,奋力的伸进指甲,把苏汐的手往外抠。
痛的苏汐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手背上手心上火辣辣的,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流下来。
苏汐皱了皱眉,狠狠扫了两名护士一眼,“你们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这个灾星下车啊,明知故问。
我说你这蹄子是不是有倒钩啊?你是猪吗?我不信你的手抽不出来,你分明是故意……”
啪!
小护士的话还没说完,苏汐就忍不住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小护士简直惊呆了,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苏汐。
“mmp的,你竟然敢打我。”
苏汐深吸一口气,“你们救死扶伤是值得尊重,但这也不是你们随意对他人恶语相向的理由。”
然而苏汐这语重心长的话,小护士并没有听进去,而是对一旁的护士使了一个眼色。
两名护士凶狠的朝苏汐扬起巴掌。
苏汐一只手被苏昌铎狠狠抓住,只有一只手格挡,根本双拳难敌四手。
所以没几下就被狠狠的打在脸上。
啪!
苏汐大脑懵了一下。
整个半边脸陡然就麻了,瞬间没有了丝毫知觉。
一旁的医生不走心地劝架,“别打了,一巴掌换一巴掌扯平了。算了算了……”
然而小护士早就打红了眼,怎么肯善罢甘休?
她使眼色让同事按住了苏汐的另一只手,咬着后巢牙狠狠的朝苏汐脸上再次扇去。
苏汐挣脱不开,只能认命闭上了眼。
然而意料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
苏汐睁开眼,不知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突然睁大眼。
苏昌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眼里有红血丝,眼底全是疲惫,虚弱到半昏不昏的临界线上,但依然伸手牢牢的截住了护士的巴掌。
男人眼神狠戾,一字一顿,
“你们敢打我女儿?”
苏汐扶额。
打人的护士一脸心虚,腕骨都快被捏碎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说一个字。
医生直觉眼前的男人身份了得,不好惹,连忙道,
“苏先生,您误会了。你女儿是怕你睡着,所以联合护士演戏,刺激你,让你时刻清醒着。
苏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边说边给苏汐使眼色,眼底全是威胁。
苏汐心里一阵冷笑。
不过为了苏昌铎的安危,她还是点了点头,配合演出,“是啊,你不能睡。你睡着了我很慌的。”
闻言苏昌铎严肃的一张俊脸顿时温软下来,“傻孩子,爸爸只是太累了,闭眼休息,没有睡,不然……不然也不会一直紧紧抓着你的手。”
苏汐听到“傻孩子”“爸爸”这类陌生又久远的称呼,眉骨都忍不住的抽了抽。
她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表情管理。
她正想说什么,一旁的医生询问道,“苏先生,您今年贵庚?”
苏昌铎有些无力地半合上眼眸,“问我女儿,我女儿知道。”
苏汐一噎,她上哪知道去。
若是她连“父亲”的年龄都不知道,岂不是露馅了?
苏先生现在可不能受刺激。
眸光转了转,苏汐很快笑道,“爸,这当然要你自己说,医生这样问就是想看看你意识是不是清晰的。”
闻言苏昌铎点点头,略微有些无力地说出几个字,“43。”
听到年龄,几个人都是一愣。
这男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像40+的男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43岁的话,确实有可能生出苏汐这么大一个女儿的。
难道……
怎么可能?
医生眸光转了转,还想问男人一些私人的问题,比如家住哪里,做什么工作,这样也好见人下菜碟,不是,这样也好便宜行事。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外面又是一阵乒乒乓乓,像是重物砸在救护车身上的声音。
显然是外面的千金大小姐等急了。
医生皱眉看向苏汐,没说话,但意思很明了,意思是赶紧滚下去,别连累他们。
苏汐也不在意他们的态度,
反正她和他们无亲无故的,她不会傻到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更不会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和感情。
不过,这个便宜爸爸是无辜的,也对她极好,她不想连累他拖延救援。
于是俯下身子在苏昌铎耳边低声道,“爸,你先松手,我去趟厕所。随后我会开车赶到医院。”
苏昌铎几乎没有多犹豫就松开了手,“快去快去吧。”
看到苏昌铎终于松开了那个狐媚子的手,护士和医生都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了。
坐在外侧的护士连忙打开车门,恨不得直接把苏汐推下去。
苏汐正要下车,司机又连忙道,“我手里没钥匙啊,我们也走不了。”
话音还没落地,苏汐就被一股大力拉了一个踉跄,又被拉了回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是跪下也好,钻胯也好,自扇巴掌也好,先求她把钥匙给我们。否则让你好看。”
苏汐眼神冰冷,不过目光扫过躺在担架上苏先生时,心中就蓦地一阵心痛,点点头,说道,“放心。”
她自然不是为了他们,她只是为了苏昌铎先生。
看到苏汐点头,拽着她的护士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她,那眼神,像是要生吞了她。
苏汐只觉得一阵好笑,下了车。
一下车,就对上了苏沫那双傲娇刁蛮、目下无尘的眸子。
那双眼睛和自己十分相像,像极了看着黑化的自己。
苏汐愣了一下,才说道,“苏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这救护车的声音吵到我的眼睛了。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跪下给我的眼睛道歉,这件事我或许大人大量不追究了,否则……”
否则后果绝对十分严重。以皇天集团的实力,想要对付她,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是苏沫也太无理取闹了。还让她跪下?
她跪可以,
但她不可以拖累肚子里的孩子跟她一起跪。
苏汐腰杆挺得笔直,淡淡开口,“苏小姐如此无理取闹,封先生知道吗?”
封先生自然是指封玦。
苏沫脸色一僵,不过,她为什么要让封玦知道?
而且她本来还想让苏汐好好看看她爱而不得的男人是如何对她百般宠溺的,但是,直到现在她也拿不准封玦对苏汐是不是还有情,所以她不能冒险。
她看了一眼前面隔挡全部放下来的豪车,很笃定封玦不会突然过来,所以也就继续本色出演了,越发的嚣张。
“苏汐,怎么?你对我们的私生活如此关注吗?
想知道阿玦对我好还是坏,你可以跟过来自己看啊,只是阿玦会不会厌恶的把你丢出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哎呀,”她笑眯眯的看了看自己镶满红钻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弹了弹,鄙夷的道,
“我们的床又大又舒服,床底也宽敞。苏小姐若是不嫌地板硬的话,可以躲在床底下亲自听听的,哈哈哈……”
苏汐脸色白了白,手指也不自觉捏紧。
他们这么快就已经到了上床的地步了吗?
顿了顿,她才淡淡道,“我没有那种癖好,看来苏小姐很有这种钻床底的经验呢。”
“你!”
苏沫陡然噎住,脸色很不好看。
这边两人剑拔弩张,救护车上的几人全都快气死了。
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苏汐跪下把钥匙要过来,结果呢?
结果她不仅不服软,还和人家杠上了,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以为她是天之骄女吗?
苏汐忽的想到钥匙的事,攥了攥拳头,正想开口说话,一个吊水包突然砸到她身上。
痛得她皱了皱眉。
苏汐扭头看过去,对上的是护士气愤到扭曲猩红的脸。
她一边恶狠狠地剜着苏汐,一边咬牙切齿的用口型说出两个字,“钥匙!钥匙!”
苏汐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扭回头,看向苏沫,语气软下来几分,
“苏小姐,你想打想骂还是想让我跪下,都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你先把钥匙给他们,车里还有病人,急需救治。我会留下她随你处置。”
苏沫刚被苏汐阴阳了一把,心里正憋了一口气。
如今见苏汐突然服软,还是为了救护车上的野男人,她眼眸顿时就亮了,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苏汐这句求情的话,在她眼里无异于是把把柄巴巴地递到她面前。
既然救护车上的男人是她的逆鳞,那么……
苏沫挑眉笑道,“苏汐啊苏汐,你还真是好手段,这才多久又有新欢了?
啧啧,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不会是马上疯了吧?哈哈哈哈……”
苏汐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苏小姐,不管他是谁,那是一条命。如果他因为耽误救治而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赔不起。”
闻言苏沫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就是一条命吗,别说是一条命,就算是100条命本小姐也赔得起。”
这句话落地的瞬间,苏汐瞳孔颤了颤,气的心绪大力起伏,
没想到说来扯去,最后她的善心反而是害了苏昌铎。
虽然苏昌铎很显年轻,应该不可能是能当她爸爸的人。
但他口口声声自称爸爸,还称呼她为女儿,眼神真诚,让她还是忍不住有一丢丢代入女儿的角色。
想到父亲在救护车上生死一线,还被人恶意阻拦救援,苏汐的一颗心就寸寸龟裂开来,痛的不能呼吸。
但她对上强势无理的苏沫,她又是那么的人微言轻,无能为力。
忽的,她忍不住扭头看向救护车前面的豪车。
如果没猜错的话,封玦应该在车上吧?
封玦应该……应该会帮她的吧?
可是她很快就否定了那个想法。
封玦已经恨毒了她,怎么可能会帮她。
如果他和苏沫一样,以为车上的苏先生是她的什么奸夫新欢,那就更不可能帮她了。
不仅不会帮她,说不定还会像苏沫一样要置他于死地,那她的罪过就更大了。
况且,封玦也不一定就在车上。如果她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可是听着担架上苏昌铎呓语一般的呻吟,身体上的病痛肯定很严重,现在一定很痛苦,她的心又瞬间裂开了。
手指忍不住摸向手机,想着要不要打电话求助。
封玦,还是封经年?
想到她和封经年也闹掰了,苏汐心里一阵苦笑。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还真是讽刺。
苏沫把苏汐的举动全部看在眼里,特别是她瞥向后面的豪车的瞬间,更是让她如临大敌。
她耽搁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必须快刀斩乱麻。若是封玦下车,这场面可就不由她控制了。
苏沫冷冷的道,“还愣着干什么?把里面马上风的人给我拉出来,把担架给我砸了。”
她的话自然是对保镖们说的,但却是直直的看着苏汐的眼睛,挑衅意味十足。
苏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苏沫,你是不是疯了?”
“装病,占用公共医疗资源,还在大马路上扰民,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苏沫一声令下,保镖们顿时如狼似虎,争先恐后地冲上去,
一把抓住了苏昌铎的担架。
看到苏汐越焦急,苏沫就越得意。
只是,那担架上躺着的人,怎么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