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宁轻轻推开九转洞府的石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她迈步而入,随手将手中的拂尘放在一旁的玉案上,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的外袍在夜露的浸润下,微微有些潮湿,寒意透过衣料渗进肌肤。墨小宁不紧不慢地解开外袍的系带,将其褪下,露出里面一袭素白的长衫。长衫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云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宛如云雾缭绕。
洞府深处,千年寒玉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那光晕如同一层薄纱,将寒玉床笼罩其中。壁上悬挂的《山河吐纳图》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隐隐有云雾流转,仿佛图中的山河都活了过来,在这静谧的洞府中展现着它们的生机与活力。
墨小宁走到丹炉旁,取过那盏一直温着的灵茶。茶汤澄澈如琥珀,蒸腾的热气中,漂浮着几粒朱红的莲子,宛如点点繁星坠落其中。她端起茶盏,轻嗅那股清幽的茶香,然后缓缓抿了一口。
茶汤入喉,一股温热顺着喉咙流淌而下,驱散了些许寒意。墨小宁放下茶盏,静静地坐在蒲团上,双眼微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羊脂玉佩,那玉佩温润光滑,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体的温度。洞外传来阵阵松涛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偶尔,还能听到远处飞瀑撞击岩石的轰鸣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这一切的声音都无法打破这洞府中的宁静。反而,它们更像是一种背景音,衬托得这方寸之地愈发幽静。墨小宁的思绪渐渐飘远,她仿佛与这洞府一同沉寂了千百年,时间在这里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缓缓地落在了案头那盏长明不灭的琉璃灯上。这盏灯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却持久而稳定,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灯芯跳跃的微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使得那片区域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在这微弱的光线下,石墙的表面被照亮,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光影。而她的身影,也被这光影投射在了石墙上,形成了一个素衣的剪影。那剪影随着灯芯的跳动而微微摇曳,仿佛是一个孤独的舞者,在这寂静的舞台上独自起舞。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只有灯芯的跳动和她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盏茶的时间转瞬即逝,当最后一滴茶水落入杯中时,她轻轻地呵出了一口白气。那口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了一缕袅袅青烟,然后缓缓地升腾起来,最终融入了洞顶的钟乳石之间。
玉案上,原本摆放着的龟甲卜卦已经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泛黄的《太上感应篇》。这本书的书页已经有些残破,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此刻,它正摊开在那里,书页间夹着半片风干的雪莲花瓣,仿佛是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盘膝坐在蚀骨宗禁地的寒玉床上,周身流转着淡淡的金光,与往日蛊虫环绕的阴冷气息截然不同。自从踏入化神期,她便深知蛊术虽诡谲霸道,却难登大雅之堂,更易遭人忌惮。为了让蚀骨宗摆脱标签,她毅然舍弃半生修为根基,从头修炼这刚正磅礴的九转金身诀。
此刻她双目微阖,丹田内不再是密密麻麻的蛊虫,而是一团凝练如骄阳的金色气海。每一次周天运转,骨骼都发出金石交鸣之声,经脉中仿佛有岩浆奔涌,将残存的蛊毒炼化殆尽。寒玉床凝结出的白霜刚靠近三尺范围,便被蒸腾的热浪化为水雾。
山脚下传来弟子们操练蛊术的窸窣声响,墨小宁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操控万蛊,令正邪两道闻风丧胆。但现在她明白,真正的强大并非依靠阴诡伎俩,而是如这九转金身般,以天地为炉,以自身为兵,淬炼出无坚不摧的道心与体魄。
当最后一缕金光如涓涓细流般融入天灵盖,她那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金芒从她眼眸中一闪而过,仿佛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短暂却令人印象深刻。
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容,此刻竟透出一丝健康的红润,宛如初绽的桃花,娇嫩而迷人。那裸露在外的手腕上,盘踞多年的蛊纹此刻也已淡去大半,仿佛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逐渐抹去。
她轻启朱唇,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坚定:“待我修成第八转金身,定要让蚀骨宗的名号响彻九天,让世人知晓,我宗弟子亦能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
说罢,她伸出纤纤玉手,轻柔地抚摸着袖中沉睡的本命蛊王噬魂蜘蛛。这只噬魂蜘蛛,不仅是她的本命蛊,更是她过去的见证。它承载着她曾经的痛苦与挣扎,如今却被她轻轻安抚着,仿佛所有的苦难都已成为过眼云烟。
而在她体内,那奔腾的金色洪流正汹涌澎湃,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这股力量不仅滋养着她的身体,更预示着蚀骨宗的未来。她深知,只要坚持不懈地修炼,总有一天,她定能带领蚀骨宗走向辉煌。
墨小宁指尖捻着半片冰晶叶,望着丹炉里袅袅升起的白汽有些出神。那夜与云枫双修时,她分明感觉到彼此仙元交汇的轨迹与往日不同,不再是泾渭分明的两条溪流,反而像两团揉碎的星云,在经脉里缠绕着生出细碎的光屑。
这种异样感在今晨修炼《仙元诀》时愈发清晰。往常运行至带脉总会滞涩的那处关窍,此刻竟如温玉般自行化开,仙元游走间,四肢百骸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舒泰。她下意识抬手抚上心口,那里的灵窍似乎比昨日透亮了几分,连带着鼻尖萦绕的药草香都变得格外鲜活。
怎么了?云枫端着凝神茶走进来,见她对着丹炉发呆,鬓边一缕碎发垂在微红的脸颊上。他放下茶盏,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却见墨小宁猛地一颤,周身竟泛起极淡的莹白灵光,像受惊的蝶翼般簌簌颤动。
两人皆是一惊,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墨小宁心中慌乱,急忙收敛自己的气息,生怕被人发现这异常的灵光。然而,那灵光却如同初春的嫩芽一般,顽强地从她的肌肤纹理间钻出来,宛如夜空中的繁星,璀璨而耀眼。
这灵光将墨小宁的眉眼映衬得愈发清透,仿佛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空灵的气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我……我的体质……”
她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脉门上,仙元如同一股清泉,顺着她的指尖源源不断地涌入云枫的体内。然而,这一次的仙元竟然比往日精纯了不止一个层级,仿佛经过了某种奇妙的蜕变。
云枫的眸色深沉如墨,他紧紧握住墨小宁的手腕,内视片刻后,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他惊愕地发现,墨小宁的灵根杂质竟然在一夜之间消散了大半,原本驳杂的五行灵体此刻隐隐有向先天道体转化的迹象。云枫不由得为她感到高兴,也对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一丝疑虑。
窗外的流云恰好掠过日头,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点点碎金,洒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那细密的光尘正缓缓流转,仿佛在见证着这神奇的一幕。
墨飞羽缓缓的来到了他的身边,云枫望着窗外漫天飞雪,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心头那团疑云却比这寒冬腊月的冰雪还要冰冷刺骨。墨飞羽修炼《离水寒冰诀》,那功法霸道异常,需以极寒灵脉为基,稍有不慎便会经脉冻裂而亡。更何况,他分明记得当初见墨飞羽时,对方体内萦绕的是寒魄体质特有的阴寒之气,虽也算上等资质,却与传说中能引动天地寒灵的寒灵之体有着云泥之别。
寒魄体质修炼《离水寒冰诀》,无异于以卵击石,稍有差池便会被功法反噬,落得个冻毙经脉的下场。可墨飞羽不仅安然无恙,反而脱胎换骨。
“难道是功法变异?”云枫眉头紧锁,指尖寒意渐生。他曾借阅过《离水寒冰诀》的残篇,通篇皆是霸道凛冽的寒气运转之法,绝无半分滋养灵体的玄妙。寒灵之体的形成,需得千年雪莲心、极北冰髓等天材地宝辅以特殊心法,循序渐进方能洗髓换脉。墨飞羽作为蚀骨宗门的宗主,自然不缺这样的天材地宝。自从他们两人双修之后,仙元诀竟然是让墨飞羽也从寒魄之体变成了寒灵之体。
更让他百思不解的是,寒魄转寒灵这个过程中,体质崩解所带来的痛苦是难以忍受的,然而墨飞羽却从未表现出丝毫的异样,不仅如此,她的修为还如同坐火箭一般突飞猛进。这种不合常理的变化,就像是一团被寒冰紧紧包裹着的迷雾,让人无法看透其中的真相,也让云枫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如果《离水寒冰诀》真的能够逆转体质,那么这部被宗门列为禁忌的功法背后,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这些秘密或许会给墨飞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但也有可能会给她带来巨大的灾难。而墨飞羽身上那股越来越浓郁的冰冷气息,究竟是福是祸呢?这一切都如同迷雾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窗外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雪拍打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云枫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此事太过诡异,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他隐隐觉得,墨飞羽的成长历程,或许会给整个宗门带来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暴。
墨飞羽只觉掌心相抵处传来一阵砭骨寒意,冰流顺着经脉直窜丹田,她猛地蹙眉:云枫,我的《离水寒冰诀》...话音未落,那股寒意竟倏然转暖,丹田处似有清泉汩汩漫出,所过之处,滞涩的经脉如遭春雨洗涤,原本凝结的寒毒竟化作缕缕白气从毛孔散出。
她垂眸望去,云枫眉心沁着薄汗,左手结着仙元诀印诀,右手掌心腾起淡青色光雾。那光雾中悬浮着七枚米粒大小的丹丸虚影,正随着他胸膛起伏缓缓消融。而透过交握的双手,她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温润却极具穿透力的能量——既非寒冰诀的凛冽,也非寻常仙元的炽烈,倒像是蕴藏在地脉深处的灵髓,带着石岩的厚重与乳泉的滋养。
不是功法变异。云枫喉间溢出低哑的解释,丹田内沉寂多年的石岩石乳正被仙元诀催化成液态,七幻疗伤丹的药力则让这股本源之力变得愈发精纯。他看着墨飞羽苍白的面颊泛起红晕,缠绕在她灵台的寒毒正被石乳之力一点点剥离,终于松了口气,是体内的石乳,在丹药和功法催动下...
话音未落,墨飞羽忽然轻颤着蜷起手指。石乳能量在她体内化作无数银线,正沿着经络勾勒出璀璨光网,那些困扰她百年的寒毒结晶,此刻竟如遇骄阳的残雪般迅速消融。她能清晰感觉到,一股比双修时更为纯粹的生命本源正顺着光网渗透四肢百骸,连受损的元婴都开始发出细微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