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雅间的烛火被穿堂风撩得晃了晃,赵高的声音比那火苗还轻,尾音却带着点发颤的兴奋:\"李相,这陆九渊能说破重生奥秘,又与江湖侠客、阴阳家多有牵扯......若能将他献予陛下,可是不世之功。\"他指尖叩了叩案几,青铜酒樽在木纹上压出个浅痕——这是他方才斟酒时手不稳碰倒的,酒液早渗进了木头里,像块洗不净的野心。
李斯的目光仍锁着陆九渊方才坐过的空位。
那处茶盏还剩半盏冷茶,水面浮着片茶叶,蜷得像枚枯蝶。
他喉结动了动,指甲在案下掐进掌心——三日前他去地宫巡查,藏于玉匣中的玄鸟珏突然震颤,当时守陵人战战兢兢说\"似有仙人之气\",此刻再看陆九渊腰间晃动的醒木,纹路竟与珏上云纹有三分相似。\"赵中车\",他终于开口,声线像浸了冰水,\"陛下最厌方士空谈,若这说书人只是巧舌......\"
\"李相难道没听见?\"赵高猛地直起腰,官服上的玄色云纹跟着抖了抖,\"他说'碎骨重拼',与陛下求的'长生'何其契合?\"他往前探了探身子,鼻尖几乎要碰到李斯案头的竹简,\"当年徐福出海,带的是三千童男女;如今咱们只需带个活人,陛下若得长生之法......\"他尾音突然收住,因为瞥见星魂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阴阳家右使抱臂倚在门框上,腰间湘妃竹剑穗子垂落如瀑。
他盯着赵高发红的耳尖,喉间溢出声极轻的嗤笑——这阉人分明是怕了,怕陆九渊的风头盖过他养的那些方士,才急着把人往虎口里送。\"赵大人倒是忠心。\"他开口时眼尾微挑,语气甜得发腻,\"只是阴阳家的大司命方才在窗外听了半晌,不知她会不会也去陛下跟前......\"
\"星魂!\"月神的声音像片薄冰划破空气。
她不知何时已站在窗边,面纱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苍白的下颌线。
方才赵高说话时,她的指尖始终抵着窗棂,檀木上压出个月牙形的凹痕——她在数赵高喉结动了几次,共七次,是撒谎的次数。\"赵中车的忠心,本宫自然信。\"她转身时广袖扫过烛台,火星子噼啪溅在赵高官服上,\"只是这江湖说书人......\"她尾音拖得极长,目光却穿过窗纸,落在对面二楼的陆九渊身上。
陆九渊正倚在客栈二楼栏杆上,醒木在掌心转得飞旋。
楼下佟湘玉的算盘声脆得像落珠,他却听得见雅间里的每句私语——这具穿越而来的身子,不知何时多了耳聪目明的本事。\"赵高要献我?\"他低笑一声,醒木\"啪\"地拍在栏杆上,惊得楼下白展堂手一抖,刚端的糖醋鱼泼了半碟汤汁。
他望着赵高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车帘缝隙里漏出李斯冷硬的\"再议\"二字,忽然想起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提示:\"说书人声望+100,触发'帝王关注'支线。\"
\"陆先生!\"佟湘玉的嗓门儿拔高了三度,\"李大人说明儿个要包场,还让厨房备了十年陈的女儿红!\"她踮脚往楼上望,发间银簪在月光下闪了闪,\"您猜怎么着?
方才月神那姑娘走时,往柜台塞了块玉牌,说是听书钱——可那玉牌上的蛇纹,和我娘家传的避邪物一模一样!\"
陆九渊的手指顿在醒木上。
他望着佟湘玉手里泛着幽光的玉牌,突然想起大司命掌心的血痕,想起地宫那方震颤的玄鸟珏,更想起系统任务里那个泛着红光的提示:\"请在三日内,让'真仙'之名传入咸阳宫。\"夜风卷着桃枝扫过窗沿,他摸出怀里的醒木,那木头不知何时暖得发烫,像块即将燎原的炭。
楼下突然传来马蹄声,急得像要踏碎夜色。
陆九渊探身望去,见是个戴斗笠的骑手勒住马,从怀里掏出卷黄绢——那是咸阳宫的加急信鸽传书。
他望着骑手翻身下马,直奔雅间而去,嘴角慢慢扬起。
\"佟掌柜,\"他冲楼下喊了句,\"明儿的说书题目,就叫《真仙夜访咸阳宫》如何?\"
月光漫过他的肩头,将影子拉得老长,恰好覆住了佟湘玉手里的蛇纹玉牌。
远处,咸阳宫的方向有烟火腾空而起,转瞬又湮灭在夜色里,像极了某种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