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光晕在死寂的主墓室中投下不安的阴影。
陈忘川捏着那枚冰冷刺骨的玉牌,其上“利苍”、“长生秘法”、的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胖子凑在边上,蜡黄的脸上交织着贪婪、恐惧与巨大的困惑,他看看石棺里的枯骨,又看看旁边那具奢华神秘、四层相套的主棺椁,喉咙里咕哝着:
“丞相?利苍?那……那旁边这位……到底是谁?他老婆?还是……”
“胖子,你看上面!”陈忘川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将手电高高举起!光柱刺向墓室高耸的穹顶!
胖子下意识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深邃如倒扣巨碗的穹窿之上,并非空无一物!
在青黑色条石砌筑的顶壁之上,赫然**嵌着二十八枚大小不一、形态古朴的圆镜**!
这些圆镜非铜非玉,镜面呈现出一种沉凝的、仿佛吸纳了所有光线的深黑色泽,镜体边缘则缠绕着如同熔铸时自然形成的、扭曲虬结的暗金色纹路,透着一股非金非石、来自天外的诡异质感——**陨铁**!
这二十八枚陨铁镜并非杂乱排列,而是严格依照某种古老玄奥的轨迹分布!
它们的位置暗合**周天二十八宿**的星图方位!东方青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
每一枚陨铁镜,都如同天穹之上对应星辰在人间冰冷的投影!镜面幽深,仿佛连接着无垠的宇宙虚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隔绝生死的寒意!
“我……操……”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黑镜子……是……是星星?陨……陨铁?”
“是‘星穹镜阵’!”陈忘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惊骇,
“这不是普通的装饰!这是僭越!是逆天之举!”他指向主墓室那扇巨大、紧闭的墓门,“看到门楣正中那个不起眼的圆孔了吗?那是‘**子午孔**’!”
“每逢特定的月相,当**月光**穿过‘子午孔’,精准射入墓室时,便会激活这座镜阵!”
陈忘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门,看到了那千年前可能发生过的奇诡景象,
“月光被二十八枚陨铁镜反射、折射,最终汇聚!形成一幅完整的、动态的**周天星图投影**!而投影的焦点……”
手电的光柱,如同无形的指挥棒,缓缓移动,最终死死定格在主墓室中央那具巨大的、四层相套的朱漆主棺椁之上!
“投影的焦点,会精准地落在最内层那具象征着‘宇宙核心’的深青色棺木之上!形成‘**紫微帝星照尸解**’的旷世异象!”
陈忘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紫微帝星!那是天帝居所!此等星图投影、帝星照棺之局……是**天子葬仪**!是暗喻棺中之人死后当登临天帝之位!这利苍……好大的野心!他竟敢为棺中之人布下如此逆天改命的僭越之局!”
胖子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天……天帝?!他……他这是要造……造……”
“造神!”陈忘川斩钉截铁,目光却更加锐利地扫向环绕主棺椁的地面。
墓室的地面并非完全平坦,而是用深浅不同的青黑色石板,巧妙地铺设出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径,如同一条**三折回环**的河流,将主棺椁温柔地“环抱”其中。
“看这地面!水脉之形!‘**九曲回环**’,‘**金城玉带**’!”陈忘川指着那三折的路径,一直延伸到利苍的棺椁下面。
“表面上看,这是顶级的风水吉格!‘金城’拱卫,‘玉带’缠腰,主大富大贵,福泽绵长!”
“但是!”陈忘川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洞悉阴谋的寒意,
“你看这‘水’的颜色!”他蹲下身,手电凑近那铺设路径的深色石板。
火光下,那些石板并非简单的青黑,而是隐隐透出一种如同深渊般的**玄黑**色泽!
更诡异的是,在路径的几个转折、回旋的关键节点,石板表面并非平整,而是雕刻着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漩涡纹**!
这些漩涡纹在灯光摇曳下,仿佛真的在缓缓转动,散发出一种吸摄心神的阴冷气息!
“水色玄黑,湍急处隐现漩涡……这哪里是滋养福泽的‘玉带水’?这是**阴煞锁魂局**!”
陈忘川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死寂,“‘水缠玄武(北方,主阴)’,玄黑阴煞之水缠绕棺椁,截断阳气升腾之路!表面是‘金城玉带’的吉象,内里却是将棺中魂魄死死锁在这地底阴室,**永锢于此,不得轮回**的绝户毒局!”
胖子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锁……锁魂?不得轮回?这……这他娘的是多大仇?!堂堂一代丞相得罪了谁?刘邦吗?”
陈忘川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主棺椁上方悬挂的那幅巨大的“t”形帛画。
手电的光芒照亮了帛画下端描绘的幽冥景象:翻滚的玄黑冥水,巨鳌托载的大地,狰狞的水怪夜叉,沉浮哀嚎的鬼魂……而在那通往地狱的“黄泉路”上,画着一个孤独的、**拄着拐杖、蹒跚前行的女子背影**。
这女子衣着朴素,与帛画中段飞升的贵妇形成鲜明对比。
而在帛画的最上端,那象征天界的日月轮中:金乌藏于红日,蟾蜍伏于皓月。
“这帛画本意,是描绘一条从地府(下端)经由人间(中段)飞升天界(上端)的‘登仙之路’……”
陈忘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火把的光柱死死锁定在帛画下端那个蹒跚行于黄泉的女子身上。
“但是……你们看那女子的眼睛!”陈忘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骇!
胖子凑近细看,火光照耀下,那女子虽是背影,但微微侧过的脸庞轮廓却异常清晰。
她的眼睛,并非低垂哀伤,而是——**目眦尽裂**!眼角以极其夸张的线条向上撕裂,瞳孔的位置用浓重的朱砂点出两个细小的红点,透着一股滔天的怨毒与不甘!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她那看似自然下垂、拄着拐杖的宽大袖口阴影里,若隐若现地——**藏着一柄造型古朴、刃口泛着幽蓝寒光的青铜匕首**!
“魄怨蚀丹图!”陈忘川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恐怖真相的战栗,
“这根本不是引魂登仙图!这是以无边怨念和诅咒绘制的‘**镇魂幡**’!画中女子目眦尽裂,袖藏凶刃,其怨毒直指画中那条‘升仙之路’!她的存在,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蚀丹断路**,将象征飞升的丹元(升仙希望)彻底污秽、斩断!让这条升仙之路,反而成了锁死棺中魂魄、令其永世沉沦的囚笼!”
“嘶——!”胖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头皮阵阵发麻!他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声音都变了调:
“老……老陈……这……这他娘的……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才能搞出这么狠毒的玩意儿?!锁魂……断轮回……蚀丹……这……这利苍……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陈忘川的眼神冰冷如铁,死死盯着那具被“星穹帝照”主棺椁、以及被“阴煞锁魂”禁锢、被“魄怨蚀丹”镇压的利苍。
吴芮的菌王阵眼、这主棺的惊天布局与恶毒诅咒……所有的线索,如同冰冷的锁链,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核心!
“看来只有打开这副主棺椁才能得到答案!”
“开棺!”陈忘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是神是鬼,是仙是魔,今天必须弄个明白!”
胖子也被这气氛感染,胸中一股戾气冲散了恐惧,狠狠点头:“开!胖爷我豁出去了!看看这‘天帝’到底是个什么鸟样!”
两人不再犹豫,再次站到巨大的主棺椁前。陈忘川深吸一口气,微弱的光柱锁定在最外层的**巨大黑漆木椁**上。
椁体厚重如山,通体覆盖着沉凝如墨的黑漆,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漆面之上,那些用朱砂和石绿描绘的繁复云气纹,在近距离火光照耀下,更显扭曲诡异,如同无数挣扎的怨灵被封印其中。
一股阴冷、沉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镇煞**气息,从黑漆椁板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黑漆主水,水属阴,**镇阴煞**!”陈忘川沉声道,“这第一层外椁,就是一道巨大的符箓!以阴制阴,将棺内可能存在的、更加凶戾的阴煞之气死死封锁在内!也为后面几层棺木提供防护。”
“胖子,搭把手!撬开这黑棺盖!”陈忘川将手电插稳,抄起地上的工兵铲。
胖子应了一声,强忍伤痛,两人将铲刃狠狠楔入黑漆木椁厚重棺盖与椁身之间的缝隙!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呻吟响起!厚重的黑漆木椁盖,在两人亡命般的撬动下,缓缓开启……
一股比石棺中更加古老、更加沉滞、混合着奇异木香、腐朽丝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阴冷气息,如同沉睡万年的魔龙吐息,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主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