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龙椅上方的盘龙张牙舞爪,垂落的明黄幔帐,在穿堂风中轻轻晃动。
柳青青跪在丹墀之下,素色襦裙上的金线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昭示着她京城首富嫡女的身份。
这是她第二次被宣入皇宫,却也是第一次直面满朝文武审视的目光。
皇上已经将柳青青写出的治水方案,让百官传阅了。
众人看了,不禁啧啧称奇,交头接耳的夸赞柳青青的奇思妙想。
“陛下!”左丞相王廷玉率先出列,“让一介女流担当赈灾重任,传出去恐遭天下人耻笑!江南水患牵动国本,岂可将万千灾民性命,托付给毫无官场经验的闺阁女子?
这件事情如果传扬出去,想我泱泱大国,竟然需要一个柔弱女子,来拯救万民。这是将我朝的国威置于何地啊?难道就没有一个热血男儿,能够担此重任吗?”
他话音刚落,御史台的几位言官纷纷附和。
奏折在他们手中拍得山响,指责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的蟠龙藻井。
反对声中,户部尚书李伯安却捋着胡须踏出一步:“诸位莫要因循守旧!柳大小姐提出的‘捐粮换牌匾’之策,既解朝廷燃眉之急,又能盘活商贾之力。
此事,若有京城首富柳家,率先行动、以身作则,定能带动各路豪绅纷纷响应。这也不失为救灾的一条妙计!”
他展开手中账本,纸张哗啦作响,“况且江南税赋占国库三成,早一日平息灾情,就能少一日损失!”
柳青青垂眸听着朝堂争论,指尖在冰凉的青砖上微微发颤。
她想起临行前,父亲柳乘风在书房对她说的话:“青青,这天下并非只有男子能担大任。你自幼随我经商,见过民生疾苦,如今正是用你所学的时候。
为父现在虽然也有心报效国家,怎奈还处于被查看阶段。产业上的事情,都不得插手管理。而且,爹相信你,一定能行!”
言犹在耳,虽然她对于父亲伤害母亲的事情,还不能释怀,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思及此处,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朗声道:“民女愿以柳家百年基业作保!若三月内不能控制灾情,柳家产业尽数充公,民女自刎谢罪!”
“好!”一声赞叹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
身着明黄龙袍的李逍遥从龙椅上起身,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朕观柳姑娘三策,既有‘名利双收’之巧思,又有‘以商济民’之格局。
江南商贾最重面子,有了‘济世牌匾’,既能得朝廷褒奖,又能享税赋优惠,何乐而不为?”
嘴上这样说着,李逍遥心里却有点迷茫:【柳青青此去,如果成功,则是为国为民,功成名就。如果失败,那整个柳家的财富,可就都得充入国库了!那以后还用得着愁银子吗?
虽然,这样想,有点不地道。但是,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件事情实在是值得一试的好事!无论成败,反正朝廷是不吃亏的......】
“陛下三思!”右御史中丞陈德海急得额头青筋暴起,“柳家虽富,可赈灾之事牵扯钱粮调度、灾民安置、疫病防治,绝非仅凭银钱就能解决!
一旦柳姑娘此去处置不当,恐引发民变,到时候恐怕影响到陛下的圣誉......”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打断——年迈的老太傅许大人,拄着拐杖缓缓站出,雪白的胡须在风中飘动。
“老臣倒是觉得,柳姑娘此举颇有当年桑弘羊‘盐铁官营’之妙。”
许老太傅的声音虽轻,却如重锤般敲在众人心头,“我朝立国以来,赈灾多靠朝廷拨款,耗时耗力。如今以商贾之力解百姓之急,既能减轻国库负担,又能让民间资本为朝廷所用,实乃妙棋。”
他看向柳青青的目光里,满是赞许,“况且柳姑娘愿以家族产业作保,这份胆识,许多须眉都不及。”
随着许太傅表态,几位素来持重的老臣,也纷纷出言支持。
反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但仍有不少人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疑虑。
柳青青知道,这些人并非真的反对赈灾之策,而是不满一个女子,打破朝堂固有的权力格局。
而自己趟到这浑水里来,纯粹是为了那些,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
同时,也是为了保住柳家的产业。
如果让那个傻爹出面,处理这件事情,没准他又是直接掏银子出来了。
再拿银子,那就算蠢蠢的炫富、找死了!
如果真的被这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盯上了柳府的财富,那就危险了......
李逍遥目光威严的扫视全场,眼见局势已定,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然后,才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柳青青,朗声道:“朕意已决!今赐封柳青青为‘赈灾钦差’,赐尚方宝剑,凡江南官吏,若有阻挠赈灾者,先斩后奏!”
话音未落,殿外忽有太监高声宣报:“启禀万岁爷,江南八百里加急!水患肆虐,扬州城半数被淹!”
这句话如巨石投入深潭,激起满殿哗然。
柳青青趁机叩首:“请陛下准民女即刻启程!柳家已备好首批十万石粮食,快马加鞭,十几日,便能抵达扬州!”
李逍遥望着她坚定的眼神,英姿飒爽的气质,竟然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呢?
他情不自禁地扯了扯唇角,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朕等你得胜归来!”
当柳青青起身,接过象征钦差身份的令牌时,余光瞥见几位老臣交头接耳的模样。
她知道,这场朝堂之争不过是序幕而已。
真正的考验,是即将面对的滔天洪水,以及那些暗中观望、等着看她笑话的势力。
但此刻,她攥紧令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定要让天下人知道,女子亦能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