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不知深浅的灵变境修士见势想凑上前捡拾散落的法器碎片,刚靠近百丈范围,便被余波扫中,护身灵力如同纸糊般瞬间溃散,当场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若非被外围的同伴及时救下,怕是早已在这等层级的碰撞中化为飞灰。
在这里,超凡境、灵变境修士渺小如蝼蚁,连靠近主战场的资格都没有,稍有不慎便会沦为炮灰;
便是天象境,也只能在边缘地带敲边鼓,负责清理落单的散修或是传递消息;
唯有法相境修士,才能在这片名副其实的绞肉场中占据一席之地,成为各大势力争夺星核的主力。
更远的云端上,道源境的强者们隔着百里遥遥对峙,周身散逸的气息如同蓄势待发的沉睡火山,虽未真正爆发,却已让天地间的灵气为之凝滞,连风都似被冻结在半空。
金乌世家的老祖半眯着眼,目光如炬,打量着对面青龙族的族长,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金乌真火在他袖间隐现;
仙道院的几位学士负手立于云头,青衫在罡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在各族强者间不动声色地流转,没人能猜到他们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秦文、胡璃、灵云站在一处不起眼的山岗上,望着远处天空中不断炸开的火光与雷光,只觉得心惊肉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哪怕隔着数千里的距离,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依旧如同实质般压来,让他们气血翻涌,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巨石。
灵云更是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死死抓着秦文的衣袖才勉强站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这就是千年前的战场吗……”灵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法相境跟不要钱似的往上冲,道源境就在天上看着……咱们这点低微的修为,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胡璃的狐耳紧紧贴在鬓角,连蓬松的尾尖都绷得笔直,眼中满是凝重:“还好咱们离得远,否则光是那些法相境碰撞的余波,就能把咱们撕成碎片。”
秦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惊心动魄的战局中移开目光,声音因压抑着震撼而有些沙哑:“先去流云宗,这里绝不能久留。”
三人加快脚步,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一座横跨两山的巨大牌坊骤然出现在视野中,青石雕琢的柱身直插云霄,坊额上“流云宗”三个大字笔走龙蛇,墨色虽历经岁月却愈发沉凝,透着一股海纳百川、包容万象的恢弘气度。
牌坊两侧的山峰上,宫殿群落依山而建,连绵起伏,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隐约能看到无数修士在山间步道上穿梭,气息或如烈日般强横,或如深潭般内敛,却无一不是修为精湛的高手。
“这就是……千年前的流云宗?”灵云仰头望着那座震撼人心的牌坊,嘴巴微张,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震撼。
光是这山门的气势,就比后来的流云宗主峰还要恢宏数倍,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胡璃也看得怔住了,喃喃道:“传说果然没错,当年的流云宗,真的是九域第一宗门……这般气象,难怪能让万族信服。”
就在这时,一伙身着流云宗弟子服饰的修士迎面走来,为首的中年修士目光扫过秦文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瞬间绽开恭敬的笑容,快步上前拱手行礼:
“朱仙友!真是幸会!您也是特意来听玄尘长老讲道的?”
他侧身让出主道,语气里带着自然的谦卑:“您几位先请,内堂已经为您预留了雅座,视野最好的位置。”
秦文早已习惯了这一路的“错认”,无奈地笑了笑,拱手回礼:“道友客气了,一同走吧。”
他懒得再费口舌解释自己不是什么“朱仙友”,索性顺着对方的话茬应了下来,正好借此机会进入宗门深处。
中年修士闻言喜出望外,连忙引着三人穿过牌坊,朝着宗门腹地走去。
沿途不时有修士经过,看到秦文时纷纷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口中或喊“朱仙友”,或唤“啸文兄”,态度恭敬得近乎虔诚,看得灵云和胡璃暗暗咋舌,对视间满是诧异。
秦文只能硬着头皮一路点头回应,心中的疑惑却愈发浓重,这位“朱仙友”到底是谁?为何与自己如此相像?
与此同时,妖族领地的密林里,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热闹景象。
风掌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兽奶,坐在铺着兽皮的石凳上,正与一名虎头人身的妖将谈笑风生,话语间不见半分族群隔阂。
不远处的空地上,王胖子挽着袖子,正和几个熊族修士掰手腕,脸红脖子粗地较着劲,惹得周围妖族修士一片哄笑;
李青锋则与一位身形矫健的狼族女修并肩而立,指着地上用树枝划出的剑招图谱讨论剑法,时不时颔首称赞对方的见解独到;
小三子最是自在,捧着一碟晶莹的灵果,凑在一位毛发雪白的老狐妖身边,听得入神…
老狐妖正摇着蓬松的尾巴,讲着千年前各族修士在流云宗论道的趣闻。
“说起来,还要多谢几位道友提醒,”虎头妖将灌了一大口兽奶,畅快地哈哈一笑,露出尖锐的獠牙,“那金乌世家的崽子们果然在林子西侧设了陷阱,想趁夜偷袭咱们妖族的队伍。
要不是你们昨日闲聊时的提醒,提了句看到金乌火在林子里隐现,咱们怕是真要吃个暗亏!”
风掌门笑着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倒是我们,误闯贵地已是叨扰,还劳烦将军这般盛情招待,实在过意不去。”
“哎,风道友这话就见外了!”老狐妖晃了晃脑袋,蓬松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扫着地面,“咱们眼下都是要去流云宗听玄尘长老讲道的,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同门。
再说了,流云宗的规矩你还不知道?人、妖、鬼三族,在宗门境内一视同仁,哪有什么贵地不贵地的说法,都是自家人。”
王胖子刚掰赢了熊族修士,得意洋洋地拍着对手的肩膀,凑过来插话:“老将军,你们说的流云宗,真有那么邪乎?道源境都跟赶集似的扎堆?”
“那是自然!”虎头妖将脸上立刻露出崇敬之色,语气也郑重了几分,“别的不说,光是坐镇宗内的几位太上长老,就都是道源境巅峰的大能,据说离那传说中的圣境只有一步之遥!
上次我去给宗门送灵材,远远见过一位乘云而过的,那股子威压,吓得我妖丹都快不稳了,腿肚子转筋,差点趴在地上!”
风掌门心中感慨万千。
他自幼在流云宗长大,听师父讲过无数次宗门往昔的辉煌,那些故事里的流云宗总是带着几分缥缈的传奇色彩,却从未想过千年前的宗门竟强盛到这种地步。
不仅能让万族敬仰,连素来与人类存隙的妖族,都以能去听一堂讲道为荣。
可如今……他想起青云域那座局促的小小山门,想起宗门弟子为了资源奔波的模样,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怅然。
“风道友怎么了?”老狐妖最是敏锐,立刻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晃着尾巴问道。
风掌门摇摇头,将思绪压下,露出一抹淡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般各族融洽共处的盛景,实在难得。”
“可不是嘛!”虎头妖将“噌”地站起身,拍了拍宽厚的胸脯,兽皮裙下的肌肉块块隆起,“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出发!
玄尘长老的讲道最是抢手,去晚了可就只能在后排站着听了。听说这次要讲星核与法则的融合之术,这可是流云宗压箱底的不传之秘,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听一句!”
妖族修士们纷纷应声,七手八脚地收拾起东西,兽皮包裹里的灵果、兽奶发出窸窣响动。
风掌门四人也起身跟上,王胖子还在跟刚才掰手腕的熊族修士约着下次再比,惹得对方瓮声瓮气地应着“随时奉陪”。
一行人与妖族强者说说笑笑,朝着流云宗的方向走去。
密林间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落,在地上织就斑驳的光影,照在他们身上,人族的青衫与妖族的兽皮、鳞甲交织在一起,脚步声、谈笑声与林间的鸟鸣相和,和谐得仿佛本该如此,浑然不见半分族群间的隔阂。
风掌门望着身边与王胖子笑谈的妖族强者,又想起远处战场上撕裂天地的厮杀,心中忽然豁然开朗。
千年前的流云宗,之所以能成为九域中心,或许不只是因为强者如林、道统昌盛,更因为这份能让万族放下族群隔阂、并肩而立一同求道的气度。
这份气度,如同无形的纽带,将原本可能兵戎相见的各族紧紧系在一起,在求道之路上寻得共存的平衡。
只是这份气度,这份震古烁今的辉煌,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岁月的洪流,消散在了历史长河里。
他抬头望向流云宗的方向,云雾缭绕的山峰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晕,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
无论如何,能亲眼见证宗门的巅峰时刻,已是天大的机缘。
若是能在这千年前的圣地中,找到一丝能让流云宗重归荣光的线索,那便再好不过了。
流云宗的山门越来越近,山门前的修士也愈发密集,各族强者摩肩接踵,有生着羽翼的灵族,有披鳞带甲的水族,更有气息沉凝的人族大能,却偏偏秩序井然,鲜少见到争执。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星核争夺的紧张忐忑,更有对流云宗讲道的无限向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竟奇异地达成了平衡。
一场足以决定九霄神域未来格局的星核大战已如弦上之箭,即将爆发。
而流云宗这座千年之前的圣地,正以它亘古不变的包容万象之姿,静静迎接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求道者,也迎接着几位从未来穿梭而来的“故人”。
流云宗的主峰隐在翻涌的云雾间,仿佛悬浮于九天之上。
亭台楼阁顺着山势错落有致地铺开,飞檐翘角在云隙中若隐若现,朱红的廊柱映着苍翠的草木,处处透着古朴与灵动。
无数修士穿梭在山道与楼宇间,或三五成群于石桌旁切磋功法,指尖灵光流转;
或独自静坐于崖边悟道,眉宇间凝着专注,连衣袂被山风拂动都未曾察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灵气,混着草木清香与平和的道韵,吸入一口便觉灵台清明。
秦文、灵云、胡璃站在半山腰的白玉广场上,望着眼前这鼎盛得超乎想象的景象,一时竟都忘了言语,只觉得心中被震撼与敬畏填满。
灵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身旁一株枝繁叶茂的灵木。
那树木似有感知,竟缓缓摇曳起枝条,叶片上泛起细碎的灵光,如同眨动的眼眸,仿佛在温柔地回应他的触碰。
“秦长老,你看……”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与不可思议,“这灵木都生出灵智了。”
胡璃的目光则落在远处的演武场,那里正有一群生着兽耳、尾尖的妖族修士,与人族弟子并肩而立,一同演练着一套繁复的阵法。
时而有震耳的兽吼划破长空,时而有清脆的剑诀声响起,看似截然不同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竟透着一种奇异的和谐,仿佛本就该如此。
她轻叹一声,眼中满是叹服:“千年前的流云宗,果然名不虚传。这般气象,难怪能让万族心折。”
就在三人沉浸在这份震撼中时,一道身影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那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素色道袍,边角处甚至能看到细密的针脚,却更显清癯出尘。
他须发皆白,如银丝般垂落肩头,面色却红润如婴孩,手中握着一根古朴的木杖,杖身布满岁月摩挲的痕迹,顶端雕刻的流云纹路在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某种道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