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高丽渔民连连摆手:“我们的船太小,不敢开去中原啊!你们还是找大船吧!前些年找大船难,可这十年开城成了开京,往来的大船多了不少。”
灵巧儿一听,心里顿时有了底 —— 有大船就好,大不了 “抢” 过来,强行让船主把他们送回中原。
过了一会儿,先前被问话的老渔民又回来了,见他们还没找到船,目光又在公主的两个侍女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开口:“你们还没找到大船?”
侍女把话翻译给灵巧儿,灵巧儿摇了摇头。
老渔民叹了口气:“再等等吧,总会有的。” 他又看了眼侍女,才慢慢走开。可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盯着侍女看了两眼,才对灵巧儿说:“你们不如再往前走走,去延安郡的外滩看看。这里是浅水滩,前面几里还有大片岛屿,大船不愿意往这边开,怕触礁。”
侍女翻译完,灵巧儿立刻点头 —— 老渔民说得在理,这年头穿过岛屿群容易遇到海盗,大船自然更愿意停在开阔的深水港。她当即摸出一粒碎银子递给老渔民,带着众人全速向延安郡的海滩奔去。
终于在正午时分,一片繁忙的海港出现在视野里,远处海面上停泊着好几艘大船。灵巧儿眼睛一亮,立刻招呼道:“快!加速过去,到了直接上船!”
她亲自带一队人,姚登、王小江各带一队,三队人分头行动,很快占领了三艘大船;梅大顺也带着人拿下了第四艘,专门用来装马。
船主留下的水手见这群人凶神恶煞地往船上闯,本想阻拦,可一看到他们身上的血迹和腰间的刀,顿时慌了 —— 还以为是遇到了海盗,转身就想往海防军营跑,却被灵巧儿的人一一控制住。
灵巧儿把水手们集中到一起,掏出几锭辽国银铤放在桌上,沉声道:“把我们送到中原,这些银铤就是你们的。”
大多数水手连忙点头,只有一个肤色偏深的人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哎?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有意见?” 灵巧儿皱起眉。
其他几个船主顿时笑了:“这位郎君,不是他不说话,是他听不懂!他不是中原人,也不是高丽人,是海外爪哇之地来的。”
灵巧儿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看着不像中原人,肤色暗了不少。没事,谁懂爪哇话?告诉他,要是不同意,老子就直接抢船了!”
话音刚落,那爪哇水手突然开口:“别抢,别抢!我能听懂!”
“你踏马看着憨憨傻傻的,倒还挺蔫儿坏!” 灵巧儿额角划过黑线,“不过这银铤得等到了中原再给你。你们几个,先把银铤收着,到了地方还有重谢。”
船主们喜出望外,其中一个忍不住问:“郎君,看你的打扮,还有这辽国银铤,你莫不是辽国人?”
“不是。” 灵巧儿摇了摇头,语气轻松,“一路上宰了不少辽人,这些东西都是抢来的。”
她笑得爽朗,可船主们却瞬间没了笑意,一个个面露怯色 —— 辽人在他们眼里如豺狼般可怕,可眼前这人却把 “宰辽人” 说得像切菜一样简单,哪里还敢多问。
灵巧儿见他们吓住了,连忙改口:“哦,其实是我被辽人掳走了,我的手下一路追杀辽人,救了我。我是中原人,这些辽人的财物,就当是赔偿我的医药费了,对吧?”
船主们听了这话,心思才稍稍放宽,却还是打定主意 —— 绝不能惹这群人。
没多久,二狗赶着马群到了,港口的人见他们牵着这么多马,只当是马贩子,也没人多问。
从很久以前开始,中原周边国家的沿海地区,大多住着贱民和贫民,没什么人权可言,平日里做人本分得过分,谁也不敢轻易顶撞别人。而且这里只有几处堡垒有海防军,也只是象征性地望风 —— 这些国家根本不懂海战,自然没人来盘查船只。船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全凭船主自己安排,比中原自由多了。
看着船舶缓缓驶离陆地,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 终于要回中原了,回那个久别的家。
灵巧儿上船后,本想去看看灭世之雪的住处,可还没走到舱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 “鎏御,我的鎏御” 的念叨声。她吓得立刻关上门,转身跑回自己的舱室,蒙头就睡 —— 实在怕了这断刀的执念了。
大船在海上晃晃悠悠行驶了十几天,依旧没看到中原的影子。灵巧儿每次问船工 “还有多久到”,船工都只会含糊地说 “快到了,快到了”。
这天,灵巧儿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抓过船主人,辽刀 “唰” 地架在他脖子上,语气带着怒火:“踏马的!高丽到登州明明只有三百多里,就算是爬,这船也该爬到了吧!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船主人被冰凉的刀刃一贴,瞬间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辩解:“郎君、郎君说什么?三百多里?不不不!是一千里啊!小人不敢骗你!”
灵巧儿脑子 “嗡” 的一声,瞬间凌乱了 —— 她仔细思索着脑海中模糊的世界地图琢磨:这一片海域,怎么算也超不过二百公里,也就是约等于唐宋三百里到四百里,一千里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仔细想了想航行路线,突然反应过来,瞪着船主人:“不会吧…… 你是不是先把船开去了鸭绿江,然后才顺着海岸线往西南走的?”
船主人连忙点头,一脸理所当然:“是啊郎君,历来都这么走啊!”
灵巧儿气得笑出声,拍着大腿:“那我从开城绕那么大一圈干嘛?直接从鸭绿江走不就完了!”
船主人陪着笑脸,一脸无奈:“郎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这茫茫大海,谁敢往深海里开?咱们这种小商船,一向都是沿着海岸线走,怕迷了路,也怕遇到大风浪。”
灵巧儿翻了个白眼,收起刀拍了拍手:“厉害厉害,是我想当然了。既然这样,登州也别去了,直接去滨州!”
船主人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她:“滨州是何处?小人从未听过啊。”
“那沧州!沧州总该知道吧?实在不行德州也行!” 灵巧儿无奈改口。
船主人更为难了,搓着手道:“郎君,咱们这船只熟悉登州和明州的口岸,沧州…… 小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走啊!”
“进了渤海,往里面开不就行了!” 灵巧儿耐着性子解释。
船主人欲哭无泪,差点哭出来:“小人当然知道沧州在渤海!可小人从来没进过渤海啊!这陌生的海域,实在不敢乱开!”
灵巧儿一听,辽刀 “噌” 地又架了回去,刀刃在他脖子上轻轻一蹭:“我让你进你就进!一个内海能有什么凶险?难不成还能翻了船?”
船主人吓得连连摇头,脖子往后缩,声音都发颤:“不不不!郎君你听小人说!这行船的规矩,只能走自己走过的熟路,没走过的海域…… 那是万万不…… 走得!走得!走得!”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 灵巧儿的刀刃已经蹭出了一道血痕。船主人哪见过这阵仗,连破皮都扛不住,更别说再往深了切,赶紧改口求饶。
这船是真慢,全靠海风推动,一旦没风,就像没了腿的虫子,在海上原地打转。幸好灵巧儿之前准备的物资多,他们马多,物资也驮得多。可尽管如此,眼看着物资快要见底,马上就要断炊了,他们才终于进入了渤海。
灵巧儿对海域不熟,自然不知道到了哪里。船主人灰头土脸地跑来找她,小心翼翼地问:“郎君,咱们已经进渤海了,你看在哪儿下船啊?”
灵巧儿先问了问船上的物资,得知只剩下够两顿吃的干粮和淡水,顿时皱起眉:“继续往西开,一直开到看到海岸线为止!”
众人又在海上饿了两顿,肚子饿得咕咕叫,才终于看到了陆地的影子。等大船缓缓靠岸,船主人告诉灵巧儿,如果他猜的没错,这里应该是渤海县。
灵巧儿看着眼前陌生的海岸线,心里一阵激动 —— 终于到中原了!十几天的海上折腾,总算没白费。她率先跳上岸,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身后的姚登、王小江等人也跟着跳上岸,一个个激动得不行,连高丽公主和那些宗室子弟,脸上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十几天的海上颠簸,早把众人磨得没了脾气,个个都快被逼疯了。踏上中原土地的那一刻,才真切感受到 —— 中原此刻已然春暖花开,风里都带着几分暖意。
灵巧儿深吸一口带着泥土香的风,点了点头:“原来中原已经是春天了。”
妙言却转头回望大海,眼神里满是复杂 —— 林海此刻也该暖了吧?不知道留在那里的姐妹们还有几人活着?她们人少力薄,根本没法回去寻找,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活着的人能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她要跟着灵巧儿带兵杀回女真,让那个屠戮姐妹的部落,血债血偿!
眼下正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可海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凉意 —— 这冷和林海的干冷不同,是带着潮气的阴冷,若不是在海上待了十几天早已适应,怕是要被这风吹得头疼。
海边劳作的百姓看到突然涌来的人群,再看到成片的马匹,又瞥见他们身上的皮衣,瞬间慌了 —— 这打扮,不就是传闻中的契丹人吗?海边百姓本就是苦命人,日子远不如中原内陆百姓安稳,此刻见这阵仗,一个个心里打鼓:历来中原打仗也打不到海边,难不成是辽人坐船登陆了?
灵巧儿刚想上前问路,就听一个妇人突然尖叫:“啊!辽人打过来了!”
话音未落,劳作的百姓瞬间一哄而散,眨眼间就跑没了影。
灵巧儿愣了愣,回头看看身边众人,一拍脑袋笑出声:“哎哎哎,瞧瞧咱们这打扮!怪不得人家怕咱们。”
众人相互看了看 —— 这些天穿惯了皮衣,倒不觉得异样,可此刻回到中原,再看这一身 “异族” 装扮,确实透着股凶气,也难怪百姓会误会。
灵巧儿转头对高丽公主王美说:“你把皮衣脱了,去问问路。咱们的中原衣服早破得没法穿,你们王室的衣服是标准的唐制华服,你去最合适。”
王美点头应下,整理了一下衣衫,远远拦住几个没跑远的渔民,很快问清了县城的位置。
众人策马扬鞭,赶在天黑前到了渤海县城。守城兵士盘查时,灵巧儿只说是从高丽过来的马商,兵士见他们带着大批马匹,倒也没多怀疑,放他们进了城。
一进县城,灵巧儿就把剩下的辽国银铤全剁碎了,当成碎银子用。众人终于换上了中原服饰 —— 只是没人舍得扔了旧皮衣,都想着改一改冬天穿,保暖又结实。灵巧儿挑了一身青色书生装,穿上后对着镜子转了两圈,满意得不行;灭世之雪素来穿得单薄,只给她换了一身风格相近的素色衣衫,却远不如她之前的衣服有气质;妙言想换男装,却被灵巧儿拦了下来 —— 灵巧儿言行举止带着股英气,穿男装像模像样,可妙言处处透着女子的柔媚,穿男装反而不伦不类。妙言心里不高兴,却也没再多说。
随后众人找了家酒馆,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好好犒劳自己。酒过三巡,店家小伙计凑过来搭话:“客官,看你们面生,是从哪里来的啊?”
灵巧儿嘿嘿一笑,顺着之前编的话说:“从高丽贩马回来,打算去邢州城卖马。”
小伙计一听,眼睛一亮:“乖乖,可算问对人了!客官,你们要路过德州郡不?”
灵巧儿想了想:“路过啊,怎么了?”
小伙计赶紧压低声音:“客官,可去不得!辽人从去年冬天就开始南侵,如今镇州都成了三战之地,不远处的德州正忙着抗击从幽州南侵的辽兵,听说大战在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