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个人。”李伯涵直截了当。
“谁?”
“丁三!”
陈青挠挠头:“他判的是死刑吧,还有一个月就执行了。”
“能给我吗?”
“我想想办法吧。”
“谢谢!”
陈青想了想,直接去找谭忠恕了。
谭忠恕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人,以前是李伯涵手下的人,能力非常强,可惜一次误杀了高官之子,被判了死刑。
“他不是判死刑了吗,怎么他还活着吗?”
“活着,在九曲桥监狱。”
“那就把他弄出来呗,戴罪立功这不挺好。”
“弄不出来,军事法庭判的,得陆军最高总长和军事法院院长签字才行。”
谭忠恕想了想:“还是把他弄出来上班,比方说转狱啊,这样你出面不就完了嘛。”
“对啊,我签个字,这样跟你和八局就没关系了,出了事大不了算我劫狱,是吧,滑头。”
两人一笑,陈青去九曲桥监狱办转狱了。
九曲桥监狱内,阴暗潮湿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陈青身着笔挺的制服,在狱警的带领下走向关押丁三的牢房。
当牢门缓缓打开,陈青看到的丁三,头发凌乱地贴在头皮上,脸上污垢交错,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身上那件破旧不堪的囚服,满是补丁与污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
丁三原本正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与陈青交汇。
那一瞬间,陈青竟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鹰隼般的锐利,尽管这眼神很快被掩饰在一片阴沉之中。
在这等死的绝境里,他的眼睛还透着一股狠劲,就像被困住却随时准备反扑的野兽,和他那狼狈的外在形象形成鲜明反差,让人很难忽视。
他站起身,身形微微佝偻,并非是因为畏惧,而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狱中长久压抑的结果。
丁三看着陈青,沉默不语,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周身散发着一种江湖杀手独有的冷冽气质,即便身处牢狱,那股子杀意和狠绝依旧藏不住。
丁三的气质让他想到一个人,老墨,身上那股气质太像了。
陈青有些后悔,这个人应该死在监狱里,自己把他搞出来干什么,如果他真是老默,自己一定会弄死他,不过事已至此,不把他提出去,谭忠恕那边也没法交代。
陈青开口道:“跟我走。”
丁三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跟在了刘新杰身后走出了监狱。
出了监狱,陈青递给他一套新衣服和一卷钱:“洗个澡,剪头刮脸,吃点好的,然后回局里找我。”
下午的时候,陈青带着丁三站在李伯涵办公室门前。
李伯涵难得露出笑容:“这么快就弄出来了,刘处长辛苦了。”
“行了,分内之事,你们聊吧。”
陈青离开,李伯涵打量着丁三:“来吧,我的痕迹鉴定专家,现在需要你上场了。”
“队长,你需要什么信息?”
“我在办一个案子,水手组织的案子。”
他把亚新饭店刺杀案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事情讲了一遍,对丁三道:“我需要信息,水手组织的所有信息,他们做什么工作,干什么,吃什么喝什么,看什么报,读什么书,主要的活动地点,以及血型,习惯,指纹。”
“请队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丁三没有废话,直接带着李伯涵调拨给他的人去了徐泾镇,先从李中和家查起。
陈青去找齐佩林了,到了齐佩林办公室敲了半天门都不开,陈青知道他在和李伯涵怄气,也没在意,回自己办公室了。
不过齐佩林有一点好,内斗归内斗,他不会像陆桥山一样使绊子拖后腿,他会想办法找线索证明自己。
齐佩林拿着地下管道分布图,正在和孙大浦分析垃圾场爆炸案道嫌疑犯。
“那天那个爆破手逃跑后,钻进了地下管道,我亲自去看过,有两条路,一条路都是水,过不去,第二条路通往水厂,第二条路有二百多个出口,都没有出入的痕迹。”
“两百多个出口你都查过了?”孙大浦看着齐佩林,一脸不可思议。
“都查过了,而且找到了目击证人,你赶紧找你警察局的朋友,让他联系找一个能画像的专家,我让目击者描绘出爆破手的画像,我们就可以找到这个人。”
孙大浦道:“老齐,我绝对支持你,我这就去办。”
……………
军情八局双管齐下,陈青感到了危险,他约段海平见了一次面,把李伯涵的资料拍了照片送给了段海平,希望他有办法。
三天后,丁三交出了答卷,他让特务们分成若干小组,在水手小组曾经出现的地点蹲守拍照,然后他从三千多张照片中找到了一个同时在这些地点出现的人。
周汉庭,水手组织的串联人,他在这些地点都出现过,现在他浮现在了李伯涵的视野中。
李伯涵兴奋地找谭忠恕汇报:“这一张是四合银行门口,于凤举在这里有户头,第二张是一个饭馆,叫拾得小馆,郑同恩经常去这里,这个人也在这里出现过,第三张照片是徐泾镇的一家车马店,交通要道,物资集散地,李中和经常去这里。”
谭忠恕看着三张照片,问:“这个人是谁?”
李伯涵道:“他叫周汉庭,四十四岁,单身,他的身份证件是假的,符合水手组织特征,他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现在我们手里,有了一个活人。”
为了掌握周汉庭的一举一动,丁三在周汉庭居住的对面租下一间房,趁他离开家后,带人潜入安装了窃听器。
此后,周汉庭的生活便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每一次出门、每一个电话,都被丁三等人尽收眼底。
这一天,周汉庭像往常一样,身着一袭长衫,头戴礼帽,脚步匆匆地走在前往联络点的路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
“站住!抓红党!”
他猛地回头,只见三个穿警服的人正追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额头渗着血,显然受了伤,脚步踉跄,眼看就要被追上。
她怀里紧紧攥着什么,脸色惊惶,正是被他们喊作“红党”的目标。
周汉庭没多想,侧身闪进路边一条窄巷。
等那女子慌不择路跑到巷口时,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巷子里拽。
女子惊呼一声,却被他死死按住肩膀压低声音:“别出声!”
警察的脚步声在巷口停了,有人骂骂咧咧:“人呢?刚还在这儿……”
另一个人说:“搜!肯定躲附近了!”皮鞋碾过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
周汉庭拉着女子往巷子深处退,这里堆着些废弃木箱,光线昏暗。
他刚想让她藏进箱后,却感觉怀里一沉——那女子大概是失血加上惊吓,眼前一黑,竟直挺挺晕了过去。
他下意识伸手托住她的后背,触感是单薄的衣料下微微颤抖的身体。
巷口的脚步声还在徘徊,他低头看了眼怀中人苍白的脸,将她轻轻扶到木箱旁靠稳,自己则贴着墙根,摸出枪,眼睛盯着巷口的光亮处。
直到警察的声音渐渐远去,他才松了口气,蹲下身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又看了看她流血的胳膊——是被警棍打伤的,皮肉外翻,得赶紧处理。
他犹豫了一瞬,眼下带着个受伤的陌生人,无疑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但方才那女子被追捕时,不肯屈服的眼神,像极了组织里那些年轻的同志。
周汉庭咬了咬牙,将女子半扶半抱起来,借着巷子里的阴影,朝着自己住处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