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霍华德先生手中的恐吓信在光影中微微颤动。露易丝·霍华德下意识地将珍珠项链攥在掌心,冰凉的珠粒硌着她的皮肤,仿佛要在上面烙下印记。她余光瞥见艾伦紧绷的侧脸,喉结上下滚动,握着画笔的手在身侧微微发抖——那双手昨天还温柔地抚过她的脊背。
“会不会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薇薇安·罗斯倚在雕花门框上,银色亮片裙随着动作闪烁,像爬满鳞片的蛇。她吸了口香烟,烟雾模糊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听说最近航运公司的股票跌得厉害,霍华德先生该不会……”
“住口!”霍华德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灯轻晃。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额角青筋暴起,“这是私人恩怨!”他的目光扫过莫莉,后者正低头盯着自己磨损的裙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少女突然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与恐惧交织的情绪,又迅速垂下眼睑。
楚明转动着手中的茶杯,骨瓷表面映出众人扭曲的表情。他注意到汉斯·施耐德擦拭翡翠戒指的动作变得急促,袖口下隐约露出的刺青——那是条衔着鸦片烟斗的龙。德国商人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镇定:“或许是某个被您辞退的船员?他们总是心怀不满……”
纪白的目光落在露易丝颈间晃动的珍珠项链上。下午在沙滩礁石后发现的皮鞋印,此刻与霍华德先生颤抖的手指重叠在他脑海中。当他看向管家时,对方正低头整理银盘,却在听到“辞退”二字时,耳尖不可察觉地红了。
晚宴的气氛压抑得像块浸透海水的海绵。银质刀叉与骨瓷餐盘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露易丝切牛排的动作变得粗暴,汁水溅在洁白的桌布上,宛如恐吓信上的墨迹。她突然将餐巾扔在桌上,丝绸摩擦发出尖锐声响:“威廉,你总不能让我们在恐惧中用餐吧?”
霍华德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威士忌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衬衫领口。“今晚所有人不许离开酒店。”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掩不住尾音的颤抖,“管家会安排守卫巡逻。”
莫莉的肩膀微微颤抖,她盯着面前的龙虾,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贫民窟的场景——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盯着发霉的面包,眼神中充满绝望。而此刻餐桌上的珍馐,在她眼中不过是裹着糖霜的砒霜。她悄悄看向露易丝,对方正用镶钻的叉子剔牙,珍珠项链随着动作晃出冷光。
艾伦借口去画室,匆忙离开餐厅。他握着画笔的手还在发抖,画布上未完成的露易丝肖像扭曲得不成人形。画架夹层里的保险单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胸口发疼。他想起露易丝的承诺:“只要威廉意外身亡,这些财产就都是我们的。”可那封恐吓信,会不会打乱所有计划?
薇薇安回到房间,锁上门的瞬间,笑容从脸上消失。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袖口,淤青已经变成可怖的紫色。想起下午霍华德的怒吼和掐住她手腕的力道,她浑身发冷。梳妆台上的相框里,她与某个穿军装的男人亲密合影,那人胸前的勋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夜深了,纪白站在露台,月光将珊瑚湾的礁石染成惨白色。他再次拿出下午捡到的烟蒂,烟草中混着淡淡的鸦片味。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像极了伦敦东区那些瘾君子临终前的喘息。当他转身时,发现楚明站在阴影里,手中夹着的雪茄明明灭灭。
“你闻到了吗?”楚明的声音低沉,“这座岛上,除了英镑的味道,还有血腥味。”他将一张纸条递给纪白,上面是从管家那里“借”来的船员名单——三个月前被辞退的大副,名字旁画着血红的叉。
与此同时,露易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摘下珍珠项链,一颗颗仔细擦拭,仿佛这样就能擦掉心中的不安。艾伦的承诺、霍华德的暴怒、恐吓信的阴影,在她脑海中不断交织。突然,她想起下午莫莉看项链时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究竟是嫉妒,还是仇恨?
莫莉蜷缩在狭小的客房里,月光透过破旧的窗帘洒在她身上。她从枕头下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霍华德牵着个小女孩——那是她死去的母亲。泪水滴在照片上,模糊了母亲温柔的笑容。“我会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她对着照片轻声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汉斯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神秘木箱。鸦片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却露出满足的笑容。账簿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与霍华德的交易,每一笔都沾着鲜血。当他翻到最新一页时,瞳孔骤然收缩——上面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迹:“游戏开始了。”
整个翡翠酒店在月光下沉睡,却没人注意到,管家偷偷溜出后门,消失在通往码头的小路上。他怀里揣着的,正是霍华德收到的那封恐吓信的草稿,而信纸上的字迹,与他账簿上的签名如出一辙。
海风依旧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甜。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每个人都在黑暗中编织着自己的秘密,而真相,正像珊瑚湾深处的暗流,在无声中翻涌,等待着将所有人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