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老的第二击比第一击更狠。
黑雾凝成的尖刺裹着腥风，竟在半空裂成三股，一股直取云栖心口，另外两股分别袭向左右的邱师姐和余道长。
沈砚的剑嗡鸣着震颤，他咬碎舌尖逼出一口精血喷在剑刃上，青光陡然暴涨三寸，却还是慢了半拍——左股黑芒擦过邱师姐的右臂，血花溅在云栖手背，烫得她瞳孔骤缩。
\"师姐！\"云栖反手扶住踉跄的邱师姐，余光瞥见余道长的道袍下摆被黑芒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青肿的肌肤。
更远处，施师姐的剑被震得脱手，董师姐的护心镜出现蛛网裂纹，连曹道长召唤到一半的青鸾虚影都被黑芒冲散了半截。
\"这老东西的邪术在吸屏障里的邪灵！\"韩师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不知何时爬到了断墙顶端，指尖掐着算筹，\"我数过，每次他出手前，周围黑雾会往他指尖涌——刚才那三击，比第一击多吸了七只邪灵！\"
云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倒在地上捂臂的邱师姐，望着沈砚因失血而苍白的侧脸，望着满地挣扎的伤员，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灵稻苗的绿意才刚漫过三寸，却被黑芒掀起的气浪压得东倒西歪，叶尖凝着水珠，不知是露还是血。
\"吕书生！\"她突然拔高声音，\"上古秘辛里有没有克制邪灵聚能的法子？\"
正蹲在焦土上翻古籍的吕书生猛地抬头，发间沾着草屑：\"有！
《九曜农经》载，邪灵属阴毒之气，最怕至纯生机冲散——但需要...\"他的手指突然顿在某页，\"需要引动天地原脉，用活土为媒！\"
活土？
云栖的目光扫过脚下。
这里本是仙门药园，被陆沧溟用邪术腐化成焦土已有三月，可刚才种下灵稻种时，她分明触到了底下沉睡的生机。
她蹲下身，指尖深深插进泥土，果然在三寸下摸到了一丝湿润——是灵稻的根须在翻涌，正将腐土一点点转化为活土。
\"余道长！
胡道长！\"她转身抓住余道长的手腕，\"你们调整困仙阵的阵眼，把灵稻苗的位置设为中心！
胡道长用奇门遁甲引活土扩散，能覆盖多少算多少！\"
余道长的指尖快速结印，额角渗出细汗：\"阵眼偏移需要三息——沈砚，借你的剑一用！\"
沈砚没有说话，直接掷出青锋剑。
剑刃插在灵稻苗旁，嗡鸣震颤，竟将困仙阵的暗纹扯得歪扭。
胡道长咬破指尖在地上画符，血珠滴在焦土上，立刻被灵稻根须吸走，化作点点绿光向外蔓延。
\"曹道长！\"云栖又转向正在结印的曹道长，\"青鸾虚影不够，试试召唤毕方！
火属性神兽能克阴邪！\"
曹道长的瞳孔骤然收缩：\"毕方是上古神兽，我...我只能勉强引动残魂。\"
\"引！\"云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就算只能撑半息，也要让何老东西分神！\"
与此同时，施师姐已经将散落的弟子聚成三队，她扯下染血的发带系在腕间：\"一队跟我冲前，二队左右包抄，三队用符剑远程！
记住，等毕方现形那瞬间动手！\"
董师姐擦了擦嘴角的血，将断剑往腰间一插：\"我带一队！\"钱护卫握紧铁戟：\"二队跟我！\"
何长老的第三击来得比众人预想更快。
这次黑雾凝成了巨蟒形状，信子吐着紫焰，所过之处焦土都泛起青烟。
云栖能听见蛇信擦过空气的嘶鸣，像极了陆沧溟那日在密室里的低笑——原来他早就在用邪术滋养何长老，怪不得这老东西能撑到现在。
\"毕方！现！\"曹道长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一道赤金色的火焰突然撕裂黑雾。
那是只半透明的鸟，尾羽如赤焰翻卷，啼鸣中带着焚尽一切阴邪的气势。
何长老的蛇形黑芒被焰光一冲，竟当场崩散成千万黑点，他本人也踉跄后退两步，眼底闪过慌乱。
\"就是现在！\"施师姐的断剑率先刺出。
三队弟子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董师姐的铁爪勾住何长老的道袍，钱护卫的铁戟直取他心口，连重伤的邱师姐都挣扎着掷出了淬毒的银针。
李道长挥动降妖幡，幡上的符咒化作金链缠向何长老的手腕；阮道长抛出符文匕首，精准地钉在他脚边的焦土上——那是能禁锢灵力的定身符。
云栖感觉到脚下的活土在疯长。
灵稻苗已经长到半人高，穗子沉甸甸垂着，每一粒稻种都泛着翡翠般的光。
沈砚的青锋剑仍插在苗旁，剑身流转的青光与稻光交融，竟在众人头顶撑起了一片淡绿色的光幕。
何长老的怒吼震得光幕摇晃。
他终于不再隐藏实力，周身黑雾突然凝成实质，化作八面鬼面盾牌。
董师姐的铁爪刚碰到盾牌，就被腐化成了废铁；钱护卫的铁戟砸在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李道长的金链刚缠上盾牌，就被鬼面一口咬断。
\"邪灵在吸收陆沧溟的残余力量！\"韩师姐的声音带着惊惶，\"看屏障外！
陆沧溟的法袍碎片在往这边飞！\"
云栖抬头。
果然，困仙阵的屏障外，陆沧溟刚才站的位置只剩一堆破碎的道袍和几缕黑烟。
那些碎片穿透屏障，像被磁铁吸引般扎进何长老周身的黑雾里。
黑雾开始膨胀，鬼面盾牌上的眼睛逐一睁开，瞳孔里泛着妖异的猩红。
\"退！
快退！\"余道长突然嘶吼。
他的阵法盘在剧烈震动，\"这邪灵要引动空间乱流！\"
话音未落，何长老周身的黑雾突然爆炸。
那不是普通的爆炸，而是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揉捏空间，空气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云栖感觉有股巨力扯着她的衣角，邱师姐的手从她掌心滑脱，沈砚的青锋剑被震得飞向半空，连灵稻苗都被扯得东倒西歪。
\"抓住灵稻秆！\"云栖拼尽全力扑向灵稻苗，指尖刚触到那翡翠般的茎秆，就被一股灼热的力量拽进了漩涡。
她看见沈砚在左边抓着稻穗，施师姐在右边抱着稻茎，韩师姐的算筹撒了一地，吕书生的古籍被吹得哗哗翻页。
何长老的身影在漩涡边缘扭曲，他的脸被拉长成诡异的弧度，嘴里发出非人的尖笑。
空间在扭曲，时间在混乱。
云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听见灵稻苗在噼啪生长，听见远处传来朱使者的叹息：\"此劫，需以生机破混沌...\"
下一秒，黑暗笼罩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