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纳米穹顶之下。
姑获鸟被赤条条地吊在树上,全身的重量都悬在双臂,带来阵阵酸麻与疼痛。
与她狼狈无助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的,已然穿戴整齐、神色冷峻的藤子京。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远处温泉的水声和姑获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主人……您……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藤子京平静地看着姑获鸟,语气没有半分波澜:
“还能是什么意思?你就这样被吊着,等太阳出来之后,灰飞烟灭。”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姑获鸟头顶浇下。
曾经的她,对死亡确实没有什么恐惧。
可现在不同了,自从被藤子京收服以来,经历了数之不尽的“惩罚”,她已经深深依赖上了这个少年。
姑获鸟,一直在寻找一个归属。
被丈夫家暴的她,是忍辱负重的妻子。让女儿一直“生病”的她,是慈爱温柔的母亲。
可那些身份都不能带给她真正的归属感。
唯有现在——
作为眼前这个,连无惨都可以重创、连童磨都可以当成玩具的少年的宠物,才让姑获鸟有了真真切切活在世上的感觉。
所以,姑获鸟才渴望这个少年的关注,哪怕是惩罚。
刚才她的大胆的强吻,就是一种试探和祈求——
她期望能像童磨那样,引来主人更多的惩罚和作弄,哪怕是残酷些的也可以,只要是主人亲手施加的,她就甘之如饴。
可姑获鸟万万没想到,她的僭越,换来的不是预想中的亲密责罚,而是无情的抹杀。
巨大的落差和即将失去生存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挤出一个极其讨好的微笑,声音放得又软又糯:
“主人……主人……您……您不要我了吗?”
“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藤子京嗤笑一声,眼神中没有任何松动:
“要你有什么用呢?你一点也不听话,还总给我惹事儿。”
“前几天在列车货仓里,你侵犯那两个女乘务员的事情,我还记忆犹新呢。”
他的语气逐渐转冷:
“今天,你居然都敢对我不敬了。 若是再纵容你,下次你是不是就敢骑到我头上来了?”
“我身边,不需要一个不懂分寸、屡教不改、甚至妄图挑战我的宠物。”
“不……主人!不要!”姑获鸟被吊着的身体开始挣扎扭动,树枝因她的动作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主人!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以后保证会乖乖听您的话,安心做您的宠物,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敢再有半分逾越!”
她语速极快,几乎是哭喊着说出这些话,试图用最卑微的姿态打动藤子京。
然而,藤子京只是漠然地靠在一张躺椅上,静静地看着姑获鸟在树上徒劳地挣扎。
姑获鸟见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的恐慌急剧加剧。
她干脆吐出舌头,模仿犬类散热的样子,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又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笨拙的“汪!汪!”
试图用这种方式,强调自己甘愿为“犬马”的决心,只求换得一线生机。
但这样的表演,依然没有换来藤子京的任何反应。
他不紧不慢地掏出一个的眼罩戴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看样子是小憩片刻,静待日出的来临。
接着一挥手,纳米粒子又形成了一个口枷,彻底封住了姑获鸟的嘴。
……
不知过了多久,藤子京才取下眼罩。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起,只是还被远处连绵的山脊遮挡了一部分。
但晨曦正如同潮水般越过山巅,向着这片温泉谷地蔓延来。
姑获鸟显然一夜未眠,或者说,在恐惧中根本无法合眼。
原本妖异的眸子,正眼巴巴地望着藤子京,仿佛他是这世间唯一的救赎。
藤子京缓缓站起身,走到树下:“知道错了么?”
这句话如同赦免的福音,在姑获鸟心中激起希望的涟漪。
她以为主人终于心软了。
嘴巴被堵着无法出声,她只能拼命地点头,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呜呜”声。
阳光,越来越近了。
光与暗的分界线,如同死神的镰刀,缓缓划来。
姑获鸟越来越急,身体扭动挣扎,眼神从哀求慢慢变得绝望。
就在就在阳光即将触碰到她脚尖的前一秒,藤子京开口了:
“知道错的话,那挺好……下辈子,注意点。”
这句话无疑是对姑获鸟宣判了死刑。
下一秒,致命的阳光彻底笼罩了她,姑获鸟只感觉一股撕心裂肺的灼烧,从皮肤传遍全身。
她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肌肉,身下一松,淡黄色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打湿了地面。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静待意识消散的时刻来临。
然而,几秒钟过去,预想中的景象并未发生。
她诧异地发现,那灼烧感似乎在减弱,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剧烈?
‘难道……我也像堕姬大人和珠世大人那样,克服阳光了?’
‘可我明明没有吃过青色彼岸花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睁开双眼,只见那个可以随意掌控她生死的少年,沐浴在“阳光”下,轻轻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构成那透明穹顶的纳米粒子如同退潮般开始流动、剥离,最终飞回他的掌心。
而随着穹顶的崩解,虚假的的天空像褪色的画布一样消散,露出了依旧繁星点的夜空……
原来,刚才的日出景象、那致命的阳光,全都是这穹顶模拟出来的幻象,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心理极刑!
藤子京打了个响指, 束缚姑获鸟手腕的浴巾应声松开,口枷也随之脱落。
失去了支撑,姑获鸟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瘫软地跌坐在地上。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忍不住的双手掩面,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藤子京走到她面前,平静问道:
“当你觉得真的要死的时候,你最后想到的是什么?”
姑获鸟抽噎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我……我一开始想着,等到了地狱,该如何面对……我那个被我杀死的女儿呢……”
“后来……我又想,我女儿她那么善良无辜……肯定是要上天堂的吧……”
“只有我这样糟糕透顶、残忍变态的母亲……才会下地狱……我连见她一面……都是一种奢望……”
藤子京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
“看来,你还不是完全无药可救。”
说着,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了姑获鸟平时常穿的那件紫色和服,扔到了她身上:
“穿好衣服,回营地休息吧。”
他转身欲走,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瞥了一眼地上那摊淡黄色的污渍,补充道:
“把那里清理干净。”
“这次用布就可以,不必用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