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给您,采样签已经贴好条码,检验科会加急。”
护士把巴掌大的透明密封袋递到白恩月掌心,指尖冰凉。
袋壁内,指甲盖大小的暗褐色泥土粘在棉棒头上,像一块干掉的血痂——
那是沈时安鞋尖上带回来的“纪念品”,也是白恩月被绑的荒地里独有的铁锈色红壤。
“结果一出,立刻打我手机,任何人询问都说标本污染报废。”
白恩月声音不高,却带着实验室里特有的冷静。
护士点头,转身小跑离开。
病房门再次推开时,鹿鸣川带着外头的寒意一起进来。
他先扫了一眼吊瓶——只剩底下两指宽的药液,随后目光落在白恩月缠着纱布的右手。
对于刚刚采样的事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也并不打算开口。
“是公司的事情吗?”
鹿鸣川没接话,只伸手替她理了理脸颊的碎发。
“我得先回公司一趟......”
他顿了顿,指腹擦过她手背的淤青,“你安心休息,剩下的事我来。”
白恩月却反手扣住他手腕:“林初呢?”
折腾一圈没能找到林初,这对她来说,就像是一根扎在心头的刺。
“我已经让人全面搜查绑架你的人,顺着套牌车最后出现的码头往下游搜,无人机热成像已经锁定一艘无灯渔船。”
鹿鸣川声音低而稳,像在陈述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报表,“最迟下午,给我消息。”
男人眸色一沉,罕见地露出狠意,“我不管是谁,敢对你动手,就得付得起代价。”
白恩月深吸一口气,替他理了理衣领,“辛苦你了。”
鹿鸣川抓过她的手,贴近心口的位置。
“这是我身为丈夫的义务。”
她微微前倾,在他领口留下一个极轻的吻。
鹿鸣川“嗯”了一声,掌心覆在她后颈,温度滚烫。
“等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眼看白恩月要开口,男人又补充道:“如果你真的要来公司的话......等输完液再来吧。”
“好了,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了。”白恩月挤出一个让鹿鸣川放心的笑容。
鹿鸣川不舍地站起身,此刻护士来准备撤点滴,他吩咐道:“再观察一个小时,如果没有异常之后,才准她离开。”
小护士赶忙点头说“知道了。”
门被拉开,走廊的光切成一道斜线,他的背影在光里停了两秒,回头冲她抬了抬下巴——
“记得把伤手抬高,别再乱动。”
门合上,病房重归寂静。
护士走上前来,“太太,我现在就帮你拔针。”
白恩月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小护士就以最快的速度拔掉了针。
白恩月低头,看着手背上刚压着的那团棉球,白色中心渗出一点殷红,像极了一枚小小的梅花。
“护士,给我一份发布会流程表,再借我一台笔记本——”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锋利。
“鹿太太,您还还处于观察阶段……”
“没事的,不用听他的。”
护士张了张嘴,最终点头。
白恩月靠在床头,目光落在窗外渐亮的天色上,指尖轻点纱布——
“沈时安,你留下的泥土,会替你说话。”
风掠过窗棂,带来初秋的凉意。
她闭上眼,在脑海里把发布会的每一秒重新演算一遍,像把刀,在磨刀石上反复推拉——
直到刀口亮得能斩断敌人的影子。
“咚咚咚。”
小护士前脚刚离开,敲门声又随之响起。
“进来。”
话音刚落,保镖阿伍就走了进来,手机还拿着一个包裹。
“太太,这是先生给你准备的。”
白恩月接过包裹——新手机、新补的SIm卡,连外壳都是她惯用的磨砂黑。
她这才想起,自己对于一部分人来说,现在还处于失联的状态。
于是她立马将卡装好,然后开机。
屏幕亮起,连续十多条未接提示就弹了出来,全部来自张教授。
她立马坐直身子,指尖微微发颤,拨了回去。
“教授,是我。”
对面明显松了口气,却故意用训学生的口吻:“报平安三个字,很难打?”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她垂下眼,把凌晨被迷晕、被关仓库、被狗追、被刀贴脸的全过程,压缩成一句话:
“我没事。”
“发布会推迟到了多久?”
“目前还不知道,鹿总没有通知具体时间。”
白恩月心头一紧,她明白鹿鸣川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眼前又闪过那个昏暗库房的模样,不禁一阵后怕。
“教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通知......”
“别这样说,我也有责任。”张教授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过万幸你没有出事,不然鹿总他......”
对面还没说完,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白恩月再次道歉,“对不起,因为我而耽误了发布会的进程。”
“说什么傻话呢!”张教授显然不喜欢白恩月这样说,“这是大家共同的心血,而且延迟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正好大家还有一些新的补充方案,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将系统进一步完善。”
听了张教授宽慰的话,白恩月也少了几分纠结,同时也更加坚定自己一定要利用剩下的这点时间为多献一份力。
“过一个小时,我会来公司的。”
“好,”张教授知道白恩月的性子,所以并没有劝阻,“不过林初......”
白恩月将手机握紧几分,几分失落在心中蔓延,“没能找到她。”
“鸣川说派人去找了,但是总觉得希望渺茫......”
张教授沉默两秒,只问:“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继续锁林初权限,再给我六小时——六小时后,我会完成系统的安全升级。”
“至少不能让恐慌的情绪在公司内蔓延。”
“好,”老人声音低下来,“但记住:你才是最大的资产。”
白恩月笑了笑,眼尾发红:“知道啦,回见。”
挂断电话,她转身下床——
肌肉迟来的酸痛不禁让她皱了皱眉。
想到林初的父亲还在等她回家,白恩月只能再拿起手机,拨通那人的电话。
“喂,白小姐,找到我的女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