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身影自魂雾中缓缓浮现,长发飞扬,眉心一道灰金印记清晰显现,掌中残片彻底融合,幻化出一柄新戟。
那是镇魂戟三魂归一后的初相!
玄珑静静看着她,眸中带笑,躬身一礼:
“镇魂者……归位。”
魂光升腾,镇魂戟三魂合一,浮现于霍思言掌中。
金戟初成,其形非凡,刃锋似能断魂夺魄,通体刻满古符,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刻印着亡者哀嚎,隐隐间似有千军万马嘶吼回荡于四壁。
夷烛的脸色却猛然一变。
他眼中露出罕见的惊色,轻喃一句。
“不对……这不是初形,这是……”
砰!
望魂宫剧震,宫墙忽裂,四周骤然涌出森冷黑焰!
那黑焰非魂火,却能吞噬魂力,连沈芝的魂术屏障也瞬间溃散。
玄珑脸色骤白,强撑魂体浮空,怒声道:
“她的魂魄还未稳固,封印未控住!快走!”
但已迟。
从千音井下,升起的,不止镇魂之力。
而是一缕……封印千年的“逆魂”。
它如蛛网,攀上霍思言的脊骨,一寸寸缠绕,欲将她体内尚未完全融合的三魂七魄吞噬!
“她要被反噬!”
沈芝大骇。
谢知安瞬身而上,拔剑欲斩其势,玄珑却拦下他。
“不能碰她!此刻任何外力干扰,都会使魂魄彻底崩裂!”
“那怎么办?!”
“只能靠她自己,驯魂,或被噬。”
霍思言只觉识海翻涌,体内似有万千怒魂齐声呐喊,那道逆魂如蛇,正逐寸啃噬她的意志。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
“你不该继承它……你没有资格……你只是被抛弃的弃子。”
“你以为你能守住谁?沈芝已为你多次犯险,谢知安迟早死在你前头。
你注定孤身一人。”
那声音仿佛千万张脸交叠,一张是太后,一张是魂门老者,一张是她死去的母亲……甚至,还有年少时的自己。
霍思言身处幻影之中,风雪漫天,她仿佛回到了十三岁那年,亲眼看着父兄被斩于宫门前,血流成河。
她跪于雪地,喉咙嘶喊,心如刀绞。
“你以为你能反抗?你连活下去……都是侥幸。”
“镇魂戟从不眷顾懦弱者。”
她缓缓抬头,眼前浮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谢知安,面带血痕,在雪地里拉她起身,轻声说道:“你不需要证明你是谁,你只要……好好活下去。”
霎时之间,灰焰陡然自她眉心升起,将幻影尽数焚毁!
霍思言猛地睁眼,戟身震颤,残魂尽散!
她一掌握戟,厉喝一声:“我不是被选中的人,我是来,终结这段诅咒的人!”
砰……
金芒暴涨,整座望魂宫轰然一震,那逆魂如被雷击,哀嚎着四散消亡。
魂火熄,风止尘落。
霍思言站于井心之上,额间灰金印彻底成型,戟身浮于半空,缓缓回落入她掌中。
玄珑看着她,眸中泛出一丝解脱的泪光。
“你……终究,成了真正的镇魂者。”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缓缓化为光点,彻底归于虚无。
沈芝失声惊问道:“她……魂尽了?”
夷烛淡声答道:“她本就是残魂所化,等她完成最后一役,也就该散了。”
谢知安望向霍思言。
“你怎么样?”
霍思言轻吸口气,缓缓收起镇魂戟,声音虽虚弱却清晰坚定。
“魂还在,心未碎。”
夷烛忽然低笑一声。
“果然……你能驭它。”
他抬眸,眼底那份嘻笑终于收起,只剩幽沉如渊的目光。
“那么……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沈芝眉头一紧。
“你又想做什么?”
“我说过,我来这里,不只是为镇魂戟。”
他缓缓取下一块封金令牌,摊开掌心,令牌之上,赫然刻着一道,中洲古篆。
谢知安面色骤冷。
“你是……中洲的人?”
“准确地说,是“旧中洲”。”
夷烛笑了笑。
“一个被你们朝廷毁去,却从未真正死过的国度。”
“而镇魂戟,不只是魂术之器,它,是那场“天都覆灭”的钥匙。”
空气再次凝结。
霍思言凝视他,低声问道:“你早知这一切?”
夷烛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一半,另一半……藏在你体内血脉里。”
“你若真想守住如今的世界,那你要知道。
真正的敌人,不在魂门,也不在朝廷。”
“而在那片,已经沉睡千年的旧地,天都遗境。”
话音落下,望魂宫壁后,缓缓浮现一幅巨型魂阵图。
魂阵之心,是一座破碎的城池,其上浮着古篆二字:“天都。”
霍思言缓缓握紧手中长戟,低声吐出一句:
“那就去,把真正的真相,挖出来。”
金戟低鸣,似在应和她心中的怒意。
望魂宫,至此封闭。
尘封的另一段历史,正式开启。
息土源地底,余震未止。
在镇魂戟彻底归一的那一刻,整座望魂宫开始塌陷。
灰岩崩落,魂光四溢,仿佛千年封印彻底松动,不再复原。
霍思言率先走出主殿。
她披一袭魂火护体,额心灰金印尚未完全收敛,镇魂戟在她背后低浮,未曾入鞘,却似早已与她血肉相连。
沈芝随行,虽身形疲惫,眼神却分外清醒。
“魂压消了,这地底再无压制,封印已破。”
夷烛踏出殿门,回头望了最后一眼。
“封得再久,也只是延缓。”
他语气淡然,却仿佛夹着过于沉重的岁月感。
“真正的危险,从我们离开这里开始。”
谢知安走在最后,他回护全队,手中长剑虽未出鞘,但剑意随行。
“我们还不知外头过去了多久。”
霍思言低头看了眼腕上魂石时间标记。
明明只入地七日,可上面的魂刻早已断续错乱。
“封印动荡,也影响了时感。”
沈芝皱眉。
“恐怕地上,已经动了。”
“该上去了。”
霍思言语气沉稳。
众人加快步伐,穿过碎塌的地宫回廊,循着夷烛此前留下的标记,一路攀升。
当他们终于踏出息土源地底的最后一道铜门时,山风已变。
外界寒气未歇,但原本荒凉的息土源,竟出现数道不属于本地的军影。
沈芝率先察觉。
“有人在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