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面露异色。
“是当年……我亲手杀过的一位魂修,他朝我说了句“你也会这样死”。”
“是试炼。”
霍思言低声道。
“镇魂戟残魂,在挑选谁有资格踏入最后封印。”
“若我们不够坚定,便会被困死幻境。”
谢知安的剑已再次出鞘。
“那就继续。”
霍思言定定望着前方,那是一条分叉如蛛网般的墓道,无数铜镜悬于半空,照见每个人的影子,却扭曲如恶鬼。
四人并肩踏入。
此地无风,却听得低语阵阵。
“她早就死了……你还在逃什么?”
“你不过是棋子。”
“南荒覆灭,罪魁是谁?”
每走一步,魂压便重一分,似有无数亡灵拽住他们脚踝。
忽然,“铮”地一声,一面铜镜碎裂。
镜中映出的,竟是霍思言幼时在战火中逃亡、抱着族人尸首的模样。
她步伐微滞,指尖微颤。
谢知安一把拉住她。
“别听,它在激你动摇。”
沈芝低声说道。
“越怕什么,它越显什么。”
“小把戏。”
说罢,他抬手祭出一枚古魂骨,轰然击向镜阵。
“轰!”
铜镜大阵剧震,碎裂成无数魂光。
长道尽头,一道石阶渐次浮现。
霍思言深吸一口气。
“那是……最后一段路。”
“封印第三重,镇魂器源。”
夷烛沉声道。
“也是这座魂墓的真正核心。”
“别再耍花招。”
谢知安冷冷看他。
“我们不是替你夺宝的工具。”
“你们自然不是。”
夷烛轻笑,眼底却浮出一丝极淡的……不忍。
“但我若不带你们来,那东西……永世不会醒。”
霍思言听到此言,心中微动。
“那东西”?
她望向前方那座漆黑沉眠、仿若祭坛的巨大玄石门,隐隐察觉,封印之后,镇魂戟残魂,正在等她归来。
而第三重封印背后,是关乎整个九州沉浮的真相。
地宫血廊尽头,是一方古井。
它沉于血色石阶之下,四周浮雕模糊,似是九州远古众神之像,目盲口阖,形如哀泣。
井口生有铜盖,篆刻满密密麻麻的封字,一道灰焰自其缝隙间隐隐逸出,若断若续,正与霍思言掌中残片遥相呼应。
“这就是第二重封印?”
沈芝俯身观察。
“不像入口,更像……祭台。”
夷烛却眯了眯眼,冷笑道:“这是“引魂井”。”
“引魂?”
谢知安目光一凛,握紧了剑。
“下方不是地水,而是镇魂戟遗留之魂。”
夷烛低声道。
“这口井,是封魂之源,也是试炼之始。”
霍思言看着井中缓缓浮动的灰焰,忽然觉得体内那一枚残片愈发灼热,仿佛某种意识正在觉醒,轻轻叩击她的神识。
她闭目片刻,忽而睁眼,低声道:“它……在呼我。”
夷烛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得下去。”
谢知安蹙眉。
“太危险,我们才破第一道封,还未恢复,贸然下井。”
“我能承受。”
霍思言语气平静,却极具决意。
“我若不下去,它迟早会主动引我坠入。”
话落,她不待众人阻拦,已缓步走向铜盖,掌心浮现灰焰,与封字对应轻轻按上。
“轰……”
井盖震动,灰焰如蛛丝般迅速爬满整个古井,接着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那盖子自动滑开,一股骇人魂压自井底升腾而起,几乎将众人生生逼退一步!
霍思言却未动,反而像早已习惯了这等压力。
她垂眸望井,只见黑暗无底,一道淡金光痕在深处若隐若现,仿佛深渊中悬浮的一抹碎光,镇魂戟的魂息。
“我去。”
她轻声道。
谢知安伸手拦她,却终究没能说出劝阻之言,只低声道:“我在上面等你。”
霍思言微点头,踏入井口。
刹那间,一股强力将她拖入黑暗,整个人如被抽离肉身般下坠!
四周迅速模糊,耳边是成千上万的低语声。
“归来……归来……镇魂归位……”
霍思言强行稳住心神,体内魂力紧锁,借残片维稳神识。
光芒忽明忽灭,她仿佛穿过一层又一层幽影。
“砰!”
她落入一片幽蓝的地下空殿中。
这里似是古战场遗迹,四周皆是魂影断骨,中央立着一根残破石碑,碑上刻着三字:“镇魂台。”
霍思言的手颤了一下,残片竟自动飞出,融入石碑。
一阵金光冲天而起,整个空殿震荡,那石碑竟裂出一道缝隙,一截残戟碎柄缓缓自地面升起。
通体黝黑,戟身如龙,仅剩半截,却气息惊人,仿佛九天坠落的神只遗骨。
霍思言靠近,心口剧痛如绞,脑中再度涌现出太后幻境中那一幕幕断片。
尸山血海、天地倾覆、那柄完整的镇魂戟刺入虚空,将万魂镇压。
“你愿承其重?”
突如其来的声音自脑中响起,低沉厚重,似天问。
霍思言咬牙:“我不是来承命的,我是来破命的。”
戟影一震,下一刻,那截残柄猛地炸裂出魂芒,一道魂影浮现于空中,形如古战将,手持虚幻长戟,盯着霍思言道:“若你真欲破命,便先破我。”
战将魂影猛地扑来,戟光如雷!
“若你欲破命,先破我。”
那道魂将虚影轰然踏步,气机震荡整座镇魂台,碎石浮起,地脉微颤,仿佛连这片封魂空间的规则都在随之倾斜。
霍思言眸光沉静,魂息缓缓沉入丹田。
残片未出,却已于体内泛起轻颤,似有某种力量于血肉深处苏醒,牵引着她的呼吸与动作。
魂将步步逼近,身形高逾寻丈,戟刃带着不属于现世的魂光,在空中划出一抹森然冷焰。
霍思言脚下踏影而起,身形如燕闪避,她不与之正面抗衡,而以轻身之术游走其侧,寻找魂息波动的破绽。
“你避不了命。”
魂将厉喝,一记横扫,伴着地动风起!
霍思言被逼退数步,喉头一甜,强行压下翻涌的血意。
但就在那刹那,她忽觉魂将戟刃尾部的魂焰微闪,似乎……并不稳定。
她眯起眼,一边闪避一边凝神追索魂将气机流转,很快便察觉,对方的力量虽强,却似乎是在“重复”某种战意节奏。
“是……一种残魂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