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回声呼唤道。
“夷烛！”
四周魂纹闪烁，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石台边缓缓凝成。
正是夷烛。
他形体破碎，魂光零乱，嘴角却挂着淡淡笑意。
“看来，你们最终还是来了。”
霍思言走上前，神情复杂。
“你为何瞒我？”
“我没有瞒。”
夷烛的声音微弱。
“只是……有些真相，你不该太早知道。”
“你说的九国镇魂阵……是假的？”
谢知安问。
“阵是真的。”
夷烛轻声道。
“只是……那不是封魂阵，而是分魂阵。”
“什么意思？”
沈芝皱眉。
“你们知道的，因为镇魂戟太强，当年九国皆惧，于是他们联手，将戟魂分裂九份，散封九地，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其中的东溟之魂。”
夷烛的魂影开始崩散，声音断断续续。
“思言……若你真想破这宿命……去找那八魂，镇魂戟……是钥……也是囚笼。”
他最后一字尚未落下，魂光彻底碎裂，化作点点流星，融入石台。
四周的魂阵忽然亮起金光，镇魂戟上的裂纹竟随之合拢，微微震鸣。
霍思言怔在原地，掌中残片共鸣不止，仿佛回应着这半截长戟的呼唤。
谢知安看着她，低声问道：“接下来呢？”
霍思言抬起头，目光坚定。
“不能就这么放弃，走，去找它的魂。”
“可八魂散在九地，我们连方向都。”
“不。”
她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知道从哪开始。”
沈芝惊讶地看向她。
“你知道？”
霍思言缓缓伸出手，灰焰在指尖凝成一道印记，那是镇魂纹的形。
“我梦见过。”
她的声音轻若回忆。
“在雪山、在大漠、在亡国之下，它们都在呼唤。”
魂池的光渐渐熄灭，三人背影映在魂阵深处。
东溟的边境，风雪漫天。
地脉震动已经平息多日，但那股隐隐的魂息仍在大地深处游走，像一条潜伏的暗流，随时可能卷起新的风暴。
霍思言骑在马上，眉间的灰焰早已消散，只剩一抹淡淡的印痕。
沈芝勒紧缰绳，转头望向她。
“那半截戟，你没带出来？”
“带不走。”
霍思言淡淡答。
“它本就是封印的一部分，若强行带出，整个东溟都会塌。”
谢知安沉声补道：“但那封印……终究不稳。”
三人沉默片刻。
远处积雪堆成的山势像被刀削一般，隐约还能看到地层裂开的痕迹。
沈芝轻叹一声。
“夷烛到底是什么人？他为镇魂阵献魂，不像是魂门中人。”
霍思言目光一敛。
“也许他从未属于任何一方。”
谢知安策马向前，望着前方延绵的雪原。
“现在要去哪？”
霍思言从怀中取出那枚灰白的残片，掌心微光闪烁，残片上新刻出一道浅浅的魂纹。
那不是她刻的，而是自己浮现的。
“北境。”
她语气冷定。
“魂纹所指的方向，是北荒旧地，那里或许藏着第二魂。”
“北荒？”
沈芝眉头微蹙。
“那可是连朝廷都不敢深入的死域，连鸟都不肯落脚。”
“越是如此，越能藏魂。”
霍思言的语气中没有迟疑。
谢知安望向她，沉默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你知道的，无论去哪里，我护你到底。”
霍思言回以一眼，眼底有一瞬间的温度闪过，却很快被寒风吹散。
他们一行三人继续北行。
雪雾掩映下，一道隐约的暗影在远处冰原上若隐若现。
沈芝忽然放低声音：“那是什么？”
谢知安眯眼望去，那并非人影，而是一面插在雪中的残旗。
旗上，残留着血色符文。
“魂门的标志。”
霍思言开口，语气冷得几乎不带情绪。
几人上前，残旗下竟有数具冻僵的尸体，魂门的纹印尚未褪色，但他们的魂核……全被掏空。
沈芝蹲下查看，神情凝重。
“魂被吞噬干净，不是人做的。”
“是戟气。”
霍思言垂眸，指尖掠过一具尸体的额头。
那里有微弱的魂波残迹，带着她熟悉的气息，镇魂戟的呼吸。
谢知安目光一沉。
“第二魂已经苏醒。”
霍思言收回手，转身望向更北的方向。
风雪中，她的身影笔直而孤绝。
“无论它藏于何地，我都要找到。”
远处，一声低沉的吼啸自雪岭间传来，震得天地俱白。
谢知安反手拔剑，目光如铁。
“看来……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霍思言眸光一凛，残片骤亮。
那一刻，她分明看到风雪之中，一双暗红的瞳孔，正死死盯着他们。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是一头“吞魂兽”。
那对暗红的兽瞳在风雪中逼近，低沉的咆哮声像从地狱深处传来。
“退后！”谢知安一声喝，长剑出鞘，剑锋在风中呼啸，卷起一阵灼光。
可那吞魂兽的身形几乎看不清，只见雪尘翻涌，一爪便掀起数丈高的冰浪。
霍思言翻身跃开，手中残片灰光一闪，化出数道魂火。
灰焰一落，竟被那怪物生生吞噬！
沈芝惊呼道：“它连魂焰都吃？！”
“那是以魂为食的生灵。”
霍思言冷声道。
“此兽并非天生，而是被“戟气”腐化所生。”
她说话间，那吞魂兽骤然昂首咆哮，雪幕轰然散开。
那是一头巨大的猩影兽，通体如铁，四肢生骨刺，嘴裂至耳，眼中燃着幽红魂火。
它扑来时，整片雪原都随之塌陷。
谢知安脚尖一点，纵身迎上，剑光横斩，在那獠牙与魂火交错间爆出一阵炽白火星。
金铁交鸣，震彻山野！
“沈芝！封阵！”
霍思言低喝。
沈芝翻腕掷出一枚魂盘，阵纹瞬间在地面扩散成光轮，寒气被隔绝在外，灵气一时凝聚。
霍思言抬手，一抹灰焰燃于眉心。
那是她自太后幻境后第一次主动引魂。
“灰焰镇魂，反噬者死。”
她低语，掌中灰焰骤盛，汇成一柄虚幻长戟，正与那兽相撞！
魂光炸裂，灰焰吞没雪原，天与地都被那一瞬的光芒撕开。
吞魂兽发出凄厉的嚎叫，庞大的身躯在光中崩裂，但下一息，又从崩解的魂气中重生！
沈芝脸色发白。
“它在借魂重塑，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