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长赢国际总部顶层的“战情中心”。
这里已经没有前几日金融绞杀战时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巨大的电子世界地图上，几十个红色的光点正在同时闪烁，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即将对“衔尾蛇”残余势力展开行动的地点。亚洲、欧洲、北美……这张由多国执法机构共同编织的天罗地网，已经到了最终收紧的时刻。
程长赢站在地图前，背影挺直，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偶尔端起咖啡杯时，指尖那微不可查的一丝颤抖，才泄露了他内心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从重生醒来那一刻积压的仇恨，到与赵天雄、陆天、沈哲瀚一轮轮的生死搏杀，再到与这个隐藏在更深处的庞然大物“衔尾蛇”的全球博弈……所有的恩怨，都将在今天，迎来一个阶段性的了断。
“程总。”陈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连日鏖战后的沙哑，却异常亢奋，“所有‘信标’信号稳定，数据流通道畅通。我们布置在‘衔尾蛇’外围节点的‘逻辑蠕虫’和‘追踪孢子’已经全部激活，正在将实时位置信息和部分内部通讯数据，同步共享给各方行动指挥部。”
屏幕上，代表数据流的蓝色线条，正从那些红色光点处源源不断地汇入，经过长赢服务器的清洗和加固后，再精准地分流到国际刑警、美国FbI、英国军情五处以及国内相关部门的加密接收端。长赢，这个以地产和科技立身的商业帝国，在此刻扮演了一个极其特殊而关键的角色——全球反“衔尾蛇”行动的“技术神经中枢”和“情报交换枢纽”。
“我们的人，都撤出来了吗？”程长赢没有回头，声音低沉。
“按照您的命令，所有明面上、可能暴露的‘钉子’，在信号发出前就已经通过不同渠道安全撤离。剩下几个深度潜伏的，都是单线联系，处于静默状态，绝对安全。”苏晚晴快步走过来，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行动时间表递给他，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锐利如初，“这是最终的同步行动时间，Utc标准时，凌晨4点整。还有……三十分钟。”
程长赢接过表格，目光扫过上面精确到秒的时间节点，点了点头。他的计划，许嘉文在国内的协调，苏晚晴家族在东南亚的暗中助力，以及陈墨团队无与伦比的技术支持，终于将这股肆虐全球的黑暗势力，逼到了悬崖边缘。
“老板，‘水鬼’那边……好像有点不对劲。”一个负责监控特定频道的情报员突然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紧张。
“水鬼”，是他们给“衔尾蛇”亚洲区负责人颂恩·乍仑蓬起的代号。这个狡猾如狐、凶残如狼的家伙，在组织内部以手段狠辣和行踪诡秘着称，是这次行动最重要的目标之一。根据陈墨反向追踪和多方情报确认，他最后藏匿的地点，是位于泰国、缅甸、老挝交界地带，一个被称为“金雾谷”的三不管地带，那里军阀割据，地形复杂，卫星信号都时常被干扰。
“什么情况？”程长赢立刻走到那名情报员身后。
“我们通过那个被策反的‘衔尾蛇’中层干部植入的监听程序，五分钟前捕捉到一段颂恩与一个未知号码的短暂通讯。信号很差，内容加密，但陈总监设置的AI语义分析模型，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备用方案’、‘清洗’、‘种子’。”情报员语速飞快地汇报。
“清洗？种子？”苏晚晴眉头紧锁。
陈墨也凑了过来，双手在旁边的备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那段信号的频谱图和初步分析报告：“信号源受到了强烈干扰，对方用了我们没见过的跳频加密。‘清洗’……可能是指销毁证据，或者……灭口。至于‘种子’……”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困惑，“在他们的术语里，可以指代潜伏人员，也可以指代某种备份的计划或数据。”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程长赢的心脏。颂恩这条老狗，难道还留了最后一手？他不仅仅是想逃跑？
“联系‘金雾谷’那边的行动负责人！立刻！”程长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几分钟后，与泰国军方特别行动队指挥官的加密视频接通了。画面那头，一位皮肤黝黑、眼神刚毅的军官出现在屏幕上。
“程先生，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目标建筑。根据你们提供的情报，颂恩和他的核心护卫队大约有十五人，都在里面。行动将按原计划进行。”军官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道。
“萨瓦迪卡，颂猜将军。”程长赢用泰语打了个招呼，直接切入主题，“我们刚刚截获到情报，颂恩可能有‘备用方案’，涉及‘清洗’和‘种子’。我怀疑他可能不打算常规抵抗，或者在拖延时间执行某种计划。请求行动组提高警惕，必要时，可以果断强攻，优先确保控制目标人物和其携带的所有电子设备。”
颂猜将军眉头微皱，显然对程长赢这种近乎指挥的语气有些不满，但他也深知长赢在此次行动中提供的情报价值。“我明白了，程先生。我的士兵知道该怎么做。”
通话结束。战情中心的气氛更加凝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总攻只剩下最后十分钟。
巨大的屏幕上，代表各国行动进度的指示灯陆续由黄转绿，表示各单位已就位。唯有代表“金雾谷”行动的那盏灯，依旧固执地闪烁着黄色。
“怎么回事？”程长赢问道。
“山谷里的电磁干扰突然增强了数倍！我们和前方突击队的通讯时断时续，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也充满了雪花！”陈墨盯着屏幕，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颂猜将军那边最后一次有效通讯是两分钟前，他说他们会按计划从三个方向突入。”
程长赢的心沉了下去。电磁干扰……这绝不是巧合。颂恩果然有准备！
时间跳到Utc凌晨4点整。
屏幕上，绝大部分的红色光点几乎同时开始剧烈闪烁，然后迅速转变为代表“目标已被控制”或“行动成功”的绿色。通讯频道里，各种语言汇报行动成功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经过处理，依旧能听出其中的兴奋和紧张。
“巴黎目标落网！” “纽约仓库端掉，缴获大量服务器！” “吉隆坡据点清理完毕！” ……
捷报频传。战情中心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声。苏晚晴长长舒了一口气，陈墨也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然而，程长赢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依旧闪烁着刺眼红光，代表“金雾谷”的光点。那里，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只有断断续续的、充满杂音的电流声。
五分钟……十分钟……
就在程长赢几乎要再次强行呼叫颂猜将军时，那个红色的光点，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转变成了绿色！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段极其不稳定的、夹杂着激烈枪声、爆炸声和泰语嘶吼的音频信号，断断续续地传了回来：
“……目标……负隅顽抗……引爆了……炸弹……部分数据设备损毁……” “……颂恩……被击毙……重复，颂恩被击毙……” “……我们……找到了……一个……密室……里面有……” 音频信号在这里被一阵强烈的电磁噪音彻底覆盖，戛然而止。
颂恩被击毙了！
这个“衔尾蛇”在亚洲的灵魂人物，终于伏法。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战情中心里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劫后余生般的欢呼。苏晚晴捂住了嘴，眼中闪烁着泪光。陈墨也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但程长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
击毙？颂恩这种级别的人物，会选择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顽抗到底，而不是尝试谈判或者留下后手？这不符合他狡诈的人设。
引爆了炸弹？数据设备损毁？是毁灭证据，还是……在掩盖什么？
还有那句没听完的话——“密室里面有……”里面有什么？
程长赢缓缓抬起头，看向屏幕上那个已经变成绿色、却仿佛萦绕着更多谜团的“金雾谷”光点，一股比之前更加凛冽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颂恩这条恶犬是死了。
但他临死前那声疯狂的吠叫，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顽抗。他口中的“备用方案”、“清洗”、“种子”……到底是什么？他那未竟的“清洗”指令，是否已经发出？那些被称作“种子”的东西，又是否已经悄无声息地，散落到了世界某个更阴暗的角落，等待着下一次的萌发？
网，是收住了。
但程长赢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并不是终结。水面下的冰山，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巨大。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终于恢复平静的战情中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通知所有参与行动的合作伙伴，‘衔尾蛇’主要节点已被清除，感谢他们的鼎力合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斩钉截铁：
“同时，启动‘深蓝协议’最高等级。我要求，对‘衔尾蛇’所有已知和潜在的关联资产、账户、人员进行为期一年的不间断全球监控。尤其是……任何与‘种子’相关的异常动向。”
“这条蛇，我们必须确保它，死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