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有万般秘境,玄奥难测,然究其本源,可略分为三。
一曰天造之境,盖因大道流转,灵潮奔涌,或逢山河异势,星躔交会,则自生一方界域,独立寰中,其内法则初立,混沌方开,灵炁淳而未漓,故多孕奇珍,隐玄脉,然天机幽微,每历甲子周期,天门或启一隙,以待有缘,若机缘未至,纵有通天法力,亦难窥其门径。
二曰大能之墟,金丹既成,步虚而上,有修士为传道统,或避劫清修,乃截取虚空碎片,运转神通,另辟一界,其间禁制森严,步步藏机,或存古修之遗宝,或载通天之秘典,然福祸相倚,机缘往往与杀机并存,是得造化还是身死道消,惟视来者修为与天命几何。
三曰器衍洞天,此最为奇诡,昔有上古大能争伐,崩裂乾坤,致使某些强横至极的法宝失主,而其通灵识性未泯,遂与大战残留下的破碎空间相融,自化一方秘境,此等洞天,内中法则往往因法宝本源而异,迥异常世,光怪陆离,凶险莫测,世所罕睹,然一旦现世,其中可能蕴藏的至宝遗泽、乃至那件化界法宝本身,必引天下众修竞逐,掀起无边波澜,往往伴随血雨腥风。”
……
涵元殿内,青烟袅袅,静室生香。
窗外日影西斜,为殿内铺设一层淡金,王承澈独坐于紫檀木案之前,身侧玉简堆积如山,映衬着他略显凝重的面色。
他手中正握着一卷古朴的《玄门灵迹志》,目光沉静,逐字逐句细细斟读着关于秘境的记载,唯有指尖偶尔划过泛黄书页的细微声响,打破一室寂静。
近些日子,青云郡中突现一处秘境的传闻,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不仅修士群体躁动,连江宁城内的凡俗街巷,茶肆酒楼间,也皆以此为谈资,添油加醋,版本繁多。
王家坐镇此地,自然早已有所耳闻,略经调查,便知这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千川县……”
王承澈低低呢喃着,身为王家核心,他自然也知晓如今这青云郡的局势。
王家地处东南一隅,本就偏僻难行,半只脚插入绵延凶险的百峒山脉,名义上辖有六县之地,但实际上真正属于青云郡富庶范围的,仅有三县。
其中岭原县地广人稀,产出有限,是故在外人看来,王家在这青云郡中,实在算不得什么强盛的家族。
反观郡中其他势力,方家独占五县之地,根基深厚,林、洛等几家亦分润其余,盘根错节。
而此番新现的秘境,恰恰位于方家与林家势力的交界地带,那千川县距离王家的根基所在江宁城,不过百余里之遥。
对于筑基修士而言,驾风而行,最快只需半日即可抵达,可谓近在咫尺。
机遇与风险并存。王承澈此刻心中反复权衡的,正是王家该不该去趟这滩浑水。
家族如今看似平稳,实则修士捉襟见肘,不算因有孕在身需静养的王颂伊,眼下家族中真正能独当一面的筑基战力,仅有他与王承俐、王承颖三人而已。
而三人之中,他身负代掌家主之责,需坐镇中枢,不可轻动,王承俐身为族正,执掌刑赏,日常事务亦是繁杂。
算来算去,若有外派重任,似乎只有王承颖最为合适。
至于王御修与王御俍,一个还未归家,暂时音讯全无,一个正准备冲击筑基,自是不好外出。
思忖良久,王承澈深知此事关系不小,自己在此空想,不如与当事人商议,他遂定下心神,抬头向侍立门外的弟子吩咐道:
“去请三长老过来一趟,便说我有要事相商。”
不过片刻,门外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帘栊轻动,王承颖高大的身影已步入殿中。
他今日未着宽大道袍,而是穿着一袭便于行动的玄色轻甲,身形壮硕挺拔,目光开阖间精光内蕴,沉静如水。
他入门后拱手一礼,声音平稳,拱手道:
“家主相召,不知有何事吩咐?”
王承澈将手中的《玄门灵迹志》轻轻推至案前,轻笑道:
“兄长不必多礼,青云郡新现秘境之事,想必你也有所听闻,依我推测,应当是一处器衍洞天,其地处于方、林两家交界,距我江宁城不过百余里,依兄长之见,这秘境,我王家,当不当去?”
王承颖似早已思虑过此事,略一沉吟,缓声道:
“秘境现世,缘法自至,若全然不顾,恐失机缘,亦损家族声望,只不过家中少于郡中其他大家来往,方家势大,林家亦非善与之辈,我王家若明火执仗前往,恐成众矢之的。”
“王承澈点点头,眉头稍紧,轻声道:
“如此说来,兄长主张不去?”
王承颖微微摇头,沉声道:
“非是不去,而是不宜以王家之名,大张旗鼓而去,以我之意,可遣人易容换貌,混于散修之中,悄然潜入,探一探虚实,先行探一探那秘境虚实,再论后续,如此,进退皆有余地”
王承澈面露思索,沉声道:
“此计的确更为稳妥,只是秘境初开,局势不明,凶险难测,家中人手紧缺,唯兄长你修为、经验皆足,最为合适担当此任,可只你一人前去,深入虎狼之侧,我终是难以放心。”
他略作停顿,语气中透出些许担忧,继续道:
“况且,那秘境此番能显露多久,入口是否稳定,尚未可知,若是我们在此踌躇不决,恐错失先机……”
王承颖见兄弟担忧,淡然一笑,眉宇间自有久经风浪的从容与自信,他周身气机微放即收,沉声道:
“澈弟放心,不瞒你说,我近日修为略有所得,于枪术之道亦有新的见解,正需实战磨砺,此行虽险,但我自有分寸与把握,必当见机行事,不至轻易涉险。”
王承澈凝视他片刻,见他目光坚定,知其意已决,且所言非虚,他终是起身,行至王承颖身前,重重拍了拍他那覆盖着轻甲的坚实肩膀,沉声道:
“既如此,一切便拜托兄长了,秘境之宝虽好,终是外物,万事皆以自身安全为要,我在此处,惟愿兄长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