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
乔闻生站在唐林全的病床前，仔细看着那张蜡黄的脸，发现比印象中更苍老了许多。
唐林全费力地抬起眼皮，声音又轻又飘。
“闻生啊。”
“小言那孩子最近像丢了魂我这当爹的看着，我知道她以前是范了糊涂，伤了你。”
“可她现在真的悔了，看在我这张老脸，看在我们翁婿一场的情分上，你多担待她些，行不行？”
“等她过了这阵子，等她把和赵家那点糟心事理干净了。唐氏，还得靠你们年轻人。”
就见他喘了口气，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在乔闻生脸上，枯瘦的手在被子上抓了抓。
乔闻生没吭声，只是看着唐林全那张努力挤出悲苦的脸。
真是滑稽又可笑。
以前怎么看不出来他们唐家人脸皮这么厚。看来之前对唐言的滤镜还是太厚了。
“情分？”
乔闻生声音虽不高，但却像冰渣子掉在瓷砖地上，又冷又硬。
他扯了下嘴角，那弧度没有一点温度。
“她顶着唐语的名字嫁给赵明宴的时候，情分在哪？”
“她跪在我面前，逼我用血去救赵明宴的时候，情分在哪？”
“她把我当赵明宴的替身，骗了我五年，把我当傻子耍的时候，情分又在哪？”
他往前倾了倾身，目光直勾勾刺向病床上的人。
“唐董，这声‘情分’，我担不起。”
“至于唐氏，您还是留着自己慢慢折腾吧。”
乔闻生轻轻摇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砰！”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唐言全身裹着怒气冲了进来。
就见她精心画过的眼妆此刻已经被泪水冲花，黑乎乎地糊在眼眶下，头发也有些散乱。
看来刚才她出去后也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门外偷听。
“乔闻生！你还有没有心！”
“我爸都这样了！他低声下气求你，你就这么对他？你还是不是人！”
“好！你狠！你乔大总裁清高！”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现在跟乔蜜那贱人眉来眼去就能万事大吉了！”
“信不信我马上就把她的视频发出去！让她好好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
“我说到做到！”
她尖叫着，手指几乎戳到乔闻生鼻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乔闻生无动于衷的看着她眼中再也压不下去的怨毒，还有那近乎疯狂的狠厉。
竟然还敢拿蜜蜜来威胁自己。
平日里性格克制的他此刻也彻底被激怒，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冻结。
猛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唐言完全笼罩。
看到自己那股迫人的压力让唐言的尖叫戛然而止，脸上血色唰地褪尽。乔闻生内心不禁冷笑。随后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唐言惨白的脸上。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带着血腥气。
“唐言。”
“你动蜜蜜一根手指头试试。”
“你假死顶替唐语身份、骗婚赵明宴的所有证据。”
“都在我手里。”
“你敢发那个视频，我保证，明天全城头条，就是唐、赵两家精心炮制的惊天丑闻！”
“看看到底是谁先身败名裂！”
说完这些话，他清晰地看到唐言瞳孔骤然缩紧，像受惊的猫。乔闻生盯着她瞬间失焦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随后慢慢起身远离了她。
现在跟她在同一个空间多带一秒都觉得恶心。
“轰！”
唐言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身体剧烈一晃，要不是及时扶住旁边的柜子，几乎瘫软下去。
她嘴唇哆嗦着，惊恐地看向病床上的唐林全。
唐林全那张蜡黄的脸也瞬间褪尽了血色，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乔闻生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皮鞋踩在冰冷光洁的走廊地砖上，发出单调的回响。
他走到电梯口，按下下行键。
电梯金属门光可鉴人，映出他紧绷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
刚才唐言那张因恐惧和怨恨扭曲的脸，还在他眼前晃动。
绝不能让唐家的人伤害到蜜蜜的。
突然，一股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扎进太阳穴！
乔闻生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扶住冰冷的电梯门框。
眼前猛地一花。
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强行塞进脑海——
刺眼的闪光，碎裂的绿色，像水一样泼开的颜色，还有乔蜜焦急煞白的脸，她张着嘴在喊什么，声音却像隔着厚厚的玻璃。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
但那残留的惊悸感，却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紧了心脏。
头痛得像要裂开。
乔闻生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股眩晕和残留的惊悸。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
刚才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被自己遗忘的什么记忆片段？
还未想明白，就见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打断了乔闻生的思绪，他不在多想走进电梯，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轿厢壁，深吸一口气。
手指有些僵硬地掏出手机，拨通秦东策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喂，乔总？”
“东策，立刻安排人，加派两组安保。一组去老宅，守着我妈，尤其注意她手上那个翡翠镯子。”
“另一组，去蜜蜜那边，暗中跟着，确保她安全。”
“要快。”
乔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电梯壁上划过。
电话那头秦东策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
“明白！是出什么事了吗乔总？”
“预感不太好。”
乔闻生看着电梯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逐渐变小，声音又低了低。
“还有，李萌萌那条线，给我盯死了。”
“是！”
挂断电话，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刚才那闪过的碎裂的绿色难道是母亲那只镯子？
还有蜜蜜那张焦急惊恐的脸。
难道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
乔闻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封的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不管是什么，他都一定会保护好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