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拉着小桃,在破败的巷子里七拐八绕,专挑最冷清的路走。
她没什么目的地,只想找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暂时落脚,然后闷头大吃一顿空间里的肉!
终于,在一条窄得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巷尽头,找到一家挂着破旧“福来客栈”牌匾的小店。
门板歪斜,窗纸破烂,看着比昨晚那黑店“迎客来”还不如。
就它了!
越破越不起眼越好!
姜婵花了十个铜板,要了最便宜、最靠里的一间房。
房间里床板硬得像石头。
但姜婵不在乎,打发小二离开,她迫不及待地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还温热的葱油饼递给小桃,“饿了吧?快吃!”
自己也拿出一个饼,正准备撕开好好享用。
“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管子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声,极其清晰地透过薄薄的墙壁,从隔壁房间传来!
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姜婵拿着饼的手顿住了,眉头狠狠皱起,这破地方隔音太差了!
“咳咳!呕……咳咳咳……”
咳嗽变成了干呕,听得人头皮发麻。
姜婵烦躁地站起身,“小桃你吃着,我下去看看能不能换个房间。”
她实在受不了这噪音。
楼下柜台,那个昏昏欲睡的掌柜不耐烦地挥挥手,“换房?姑娘哎!您当这是啥好地方?左右就那两间!都一样!”
姜婵:“……”
她黑着脸回到房间。
隔壁的咳嗽声稍微平息了一点,但变成了沉重痛苦的喘息。
还没停歇多久,咳嗽声又继续响起。
声音像钝刀子割肉,一声声钻进耳朵里,搅得人头晕。
小桃缩在房间中央的帐篷里,小手紧紧攥着薄被,眼睛里满是害怕,“姜姐姐……隔壁的伯伯咳得好难受……”
“别听,拉链拉上,睡吧。”
……
天亮时,隔壁的咳嗽声停了。
死寂。
一种更让人心慌的死寂。
姜婵刚拉开门准备出去。
吱呀——旁边的门也同时开了。
“姜姑娘,你也在这里?!”同时传来一个熟悉又惊喜的声音!
是陈延!
“怎么是你?!”姜婵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烦躁和难以置信!
她明明选了条反方向的路!这都能碰上?!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狠狠击中了她!
这该死的巧合!这阴魂不散的男主!
难道这破世界的剧情之力,就非得把她和他绑在一起不可?!
空间里那两座粮肉山带来的安全感,瞬间被陈延这张脸冲得稀碎!
正在这时。
哐当!哐当!
客栈楼下突然传来剧烈的砸门声!
“开门!官府办事!”
“所有人待在原地!不准动!”
粗暴的吼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雷鸣般涌了上来!
“啊!干什么!”
“官爷!饶命啊!”
楼下传来其他房客惊恐的尖叫和哭喊!
姜婵和陈延脸色剧变!
几个身穿皂隶服、脸上覆着厚厚棉布的官差举着棍棒冲了进来!
浓烈的石灰粉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都别动!”
为首一个官差厉声喝道:“疫病突发,都带走!去隔离区!”
“放开我们!”
陈延抬手阻拦上前抓他的官差。
“找死!”旁边一个魁梧官差抡起棍子就朝他砸去!
陈延不得不侧身躲开!
趁这间隙,另一个官差已经粗暴地伸手去拉姜婵身边的小桃!
“滚开!”姜婵像护崽的母狼,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拉着小桃猛地向后一缩,躲开了那只手,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冲进来的官差,“住手!”
“反了你了!”魁梧官差见她还敢反抗,棍子再次举起!
姜婵猛地侧身,动作快如闪电!
右手如同铁钳,精准无比地扣住那官差伸来的手腕!
“呃啊——!”那官差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剧痛和触电般的麻木感从手腕直冲脑门!
惨叫一声,手里的棍子“哐当”掉落在地!
“找死!”
“拿下她!”
另外几个官差又惊又怒,挥舞着棍棒就要扑上来!
“住手!”姜婵厉喝一声!冰冷的目光扫过冲上来的官差,“我跟你们走。”
姜婵的声音恢复死水般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凶悍的一击从未发生。
她将小桃往怀里紧了紧,“别碰她,我自己走。”
被捏脱力的官差捂着手腕,脸色煞白,疼得直抽冷气,惊恐又怨毒地盯着姜婵,却不敢再上前。
为首的官差眼神阴鸷,死死盯着姜婵看了几秒,又看看疼得龇牙咧嘴的手下,最终重重哼了一声:“算你识相!带走!”
他挥了挥手,没再让手下强行拉扯,只是用棍棒指着门口,眼神充满警告。
走出那破败阴暗的客栈。
清晨惨淡的光线刺得人眼睛发花。
然而街道上的景象更让人心头发寒!
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死寂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破败门窗发出的呜咽声。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石灰粉混合着某种草药燃烧后辛辣苦涩的气味。
“瘟神!”
“快进屋!别出来!”
“那群瘟神被官差抓出来了!”
“离他们远点!沾上就得死!”
两旁紧闭的门窗后,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恶毒的咒骂!
无数双眼睛从门缝、窗户缝隙里死死盯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厌恶和憎恨!
“老实点!快走!”官差催促着姜婵他们加快脚步。
“昨天……昨天老李头去回春堂看病……”一个躲在门板后的老头声音颤抖地对旁边人说,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孙大夫一看……脸都吓白了……说是……十多年前云州大疫的瘟症!一模一样!咳血……高热……熬不过三天啊!”
“天杀的!真是瘟疫!”
“官府怎么不早点封城啊!”
绝望的哭喊声更多了。
“谁知道啊!之前也没人发现……”
“完了……我们都得死……”
恐惧和绝望如同瘟疫本身,在紧闭的门窗后疯狂蔓延。
姜婵面无表情,牵着小桃,脚步不停。
官差押着他们,并非走向城内某处,而是径直朝着城门口方向!
沉重的城门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外,先前的施粥棚早已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距离城门约半里地外,一片被临时圈出来的荒地!
荒地用石灰粉撒了个歪歪扭扭的大圈,圈里搭着几十个破破烂烂、四面漏风的草棚子,远远看去,像一片巨大的坟场。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石灰味、排泄物的恶臭和……若有若无的尸臭味,一些同样被驱赶出来的病患,如同行尸走肉般在棚子间缓慢移动,或躺或坐,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咳嗽。
几个同样蒙着口鼻的衙役远远地看守着,眼神麻木冷漠。
“到了!从今天起,你们就在这儿待着!是死是活,看老天爷!”
为首的官差在石灰线外停下,用棍子指着那片棚区,语气冰冷无情,“不准越过白线!违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