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净土之外,虚空仿佛被墨汁浸透,粘稠的黑暗翻滚涌动,隔绝了远方星辰微弱的光。那不是寻常的夜色,而是过于浓郁的魔气、死气、以及某种更古老、更阴冷的“虚无”气息混合而成的法则黑障。
先前溃散的掠星者与魔煞卫的残骸,如同被无形的手扫入虚空深渊,连一丝尘埃都未留下。
一种令人心悸的、远超玄魔级别的威压,如同亿万钧冰山,从黑暗最深处缓缓压来,冻结了空间,凝固了时间,连混沌青莲散发的柔和光晕都被压制得仅能笼罩住净土核心的百里范围,光晕边缘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慕容尘、云澜、秦夭夭、桑红袖四人立于青莲之下,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刚刚经历一场恶战,气息尚未平复,新的、更恐怖的危机已然降临。
他们能感觉到,这次来的,不是乌合之众,而是真正的、足以撼动星海根基的远古巨擘!
“来了。”云澜冰眸锐利如刀,穿透层层黑障,看到了三个缓缓浮现的轮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并非恐惧,而是面对绝对力量层次差距时,生命本能的战栗。
左侧,虚空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一具庞大到无法形容的青铜古棺缓缓滑出。棺椁上刻满了挣扎哀嚎的神魔浮雕,锈迹斑斑,却散发着令星辰寂灭的死亡道则。
棺盖未开,但缝隙中渗出的灰白死气,已让净土边缘的几株新生灵草瞬间枯萎凋零。那是寂灭老祖的座驾——葬天棺!其所过之处,万物归墟,法则不存!
右侧,黑暗如同幕布被撕开,一座完全由扭曲生灵骸骨堆砌而成的白骨王座显现。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笼罩在惨绿色魂火中的模糊身影,手中把玩着一串由星辰核心炼制的摄魂念珠,每一颗珠子内部都封印着一个咆哮的界域之魂
。那是万魂尊主,执掌魂魄大道,最擅长的便是抽魂炼魄,奴役众生!他目光扫过,慕容尘四人只觉神魂刺痛,仿佛要被硬生生扯出体外!
而最令人窒息的,是正前方。那里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有一片绝对的“无”,连黑暗到了那里都被吞噬、湮灭。
在那片“无”的中心,悬浮着一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灰色眼眸——虚无之眼!它不属于任何已知存在,乃是“虚无”概念本身诞生的一缕意志化身,代表着终极的“归零”与“抹除”!被它凝视,连“存在”本身这个概念都在动摇!
三大远古存在,分别代表着“死亡”“魂役”“虚无”,它们的气息连成一片,化作无形的枷锁,将整片青莲净土死死禁锢!这已非寻常征战,而是大道层面的倾轧!
“混沌青莲……创世之源……桀桀……吞了它,本尊或可窥得那超脱之境……”寂灭老祖的声音如同两块锈铁摩擦,自青铜古棺中传出,带着令人牙酸的死意。
“还有这四个小娃娃……神魂纯净,道基不凡,正好炼成本尊新的魂将!”万魂尊主阴恻恻地笑道,手中摄魂念珠光芒大盛。
而那虚无之眼,只是漠然“注视”着青莲,没有任何言语,但其带来的压迫感,却远超另外两者。它要的,是彻底的“无”,包括这方新生的净土,包括青莲,包括一切!
“护道!”慕容尘目眦欲裂,暴喝一声,重剑无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磅礴的大地混沌之力混合着决死的意志,冲天而起,试图撑开那无形的枷锁!他不能退,身后是师尊所化的希望,是四位同门,是这片初生的世界!
“四象轮转,混沌归一!”云澜、秦夭夭、桑红袖齐声娇叱,将自身道则催发到极致,与慕容尘的力量融为一体。
四象混沌大阵光芒暴涨,艰难地对抗着三大存在的联合镇压。大阵光幕剧烈扭曲,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蚍蜉撼树。”万魂尊主轻蔑一笑,屈指一弹。一颗摄魂念珠激射而出,迎风便涨,化作一颗燃烧着绿色魂火的骷髅星辰,带着亿万魂魄的哭嚎,狠狠撞向四象大阵!
“万魂噬仙!”
与此同时,寂灭老祖的青铜古棺棺盖挪开一丝缝隙,一股灰白色的寂灭洪流奔涌而出,所过之处,连虚空都失去了色彩与活力,化作绝对的死寂地带,淹没向净土!
而那虚无之眼,只是微微眨动了一下。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灰色波纹扩散开来。波纹过处,并非毁灭,而是“抹除”。
慕容尘以大地混沌之力凝聚的防御壁垒,如同被橡皮擦擦去的画作,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角!连“存在”都被否定了!
“噗——!”
四大弟子同时喷出鲜血,四象大阵光芒黯淡,几乎溃散!境界的差距太大了!他们面对的是活了不知多少万载、近乎将某种大道修炼到极致的古老存在!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师尊!”秦夭夭看着那株在恐怖威压下微微摇曳的青莲,眼中闪过绝望。难道师尊留下的希望,就要在此刻断绝了吗?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那株始终静静摇曳的青莲,忽然停止了摆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那三大存在)惊骇的目光中,青莲的九片莲瓣,同时脱离了莲台,化作九道贯穿过去、现在、未来的混沌神光!
第一道神光,青蒙蒙,蕴含着生命创造之力,刷向万魂尊主的骷髅星辰。魂火与青光接触,如同沸汤泼雪,那亿万魂魄的哭嚎瞬间化作解脱的叹息,骷髅星辰瓦解,化作精纯的灵魂本源,反哺向受损的净土天地!
第二道神光,灰扑扑,蕴含着万物终结之意,迎向寂灭老祖的寂灭洪流。灰白死气与混沌终结之意碰撞,相互湮灭,竟僵持不下!寂灭洪流无法再前进分毫!
第三道神光,透明无形,却蕴含着“存在即合理”的至高道韵,轻轻拂过虚无之眼发出的灰色波纹。那抹除一切的波纹,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无法再侵蚀净土分毫!
第四道神光,五彩斑斓,蕴含着因果命运之线,缠绕向万魂尊主,使其摄魂念珠光芒乱闪,自身命运长河都泛起波澜,险些遭反噬!
第五道神光,沉重如山,蕴含着时空镇压之力,化作无形枷锁,套向寂灭老祖的青铜古棺,令其滑行的速度骤减,棺椁上的神魔浮雕发出痛苦的哀鸣!
第六道神光,灵动如水,蕴含着变化不定之机,笼罩住秦夭夭,她只觉对空间法则的感悟瞬间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脚下道痕化作虚空经纬,竟能短暂扭曲三大存在联手布下的空间禁锢!
第七道神光,深邃如夜,蕴含着吞噬隐藏之秘,融入桑红袖的阴影,她的混沌暗影顿时具备了同化万物、遮蔽天机的特性,身形愈发诡秘难测。
第八道神光,清冷如月,蕴含着洞察真实之能,没入云澜眉心,她的月华镜光变得更加透彻,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直指大道本源,对敌手段的破绽了然于胸。
而最后一道,也是最璀璨的一道混沌本源神光,则直接没入了慕容尘的体内!
“轰——!”
慕容尘只觉识海炸开,无数关于混沌、开辟、造化、守护的玄奥感悟如洪水决堤般涌来!他的气息疯狂暴涨,重剑无锋发出欢快的震鸣,剑身之上,混沌演化、世界生灭的异象愈发清晰!他的修为,在这一刻竟强行突破瓶颈,暂时拥有了触摸到一丝混沌源初的恐怖力量!
“师尊……是您吗?”慕容尘热泪盈眶,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温暖的意志,在那神光中一闪而逝。
没有回应。只有九道神光在完成各自的使命后,缓缓消散,回归青莲。而青莲的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莲台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显然,爆发这超越极限的一击,对青莲本源的消耗极大。
但这短暂的爆发,却彻底扭转了战局!
万魂尊主和寂灭老祖被青莲神光所阻,攻势受挫,气息一阵紊乱。而那虚无之眼,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忌惮?它似乎认出了这青莲之力的源头,那是一种连“虚无”都无法彻底湮灭的、属于“创世”层面的至高法则!
“机会!”慕容尘福至心灵,强压下体内奔腾的力量,重剑指向三大存在,声震星海:“此界乃青莲所辟,不容亵渎!尔等若再进一步,休怪我等玉石俱焚!”
云澜、秦夭夭、桑红袖也精神大振,各展神通,气息连成一片,虽然依旧无法与三大存在抗衡,但借助青莲余威,已然有了一战之力!
寂灭老祖棺椁中传出沉闷的冷哼,万魂尊主眼神变幻不定,显然在权衡利弊。而虚无之眼,则依旧漠然,但那股不死不休的锁定感,似乎减弱了一丝。
青莲净土之外,黑暗依旧浓重,杀机依旧凛冽。但希望的火种,已然在绝境中,顽强地燃烧起来。这场关乎大道、关乎存亡的卫道之战,才刚刚进入最惨烈、最扑朔迷离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