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范的目光从王二麻子几人身上收回,转身便朝着保卫科里间那间小小的副科长办公室走去。
此刻,轧钢厂保卫科的三位副科长,王铁山、刘建国、孙大海,正聚在一块儿吞云吐雾,烟气缭绕。
王铁山年纪最长,资历也老,慢悠悠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圈,带着几分倚老卖老的腔调:
“……要我说,这新来的张科长,嘴上没毛,办事能牢吗?昨天抓那几个毛贼,是运气好撞上,可也不能真把自己当盘菜,一来就要搞什么训练,折腾我们这些老骨头。”
他当快十年副科长,眼看着这一次科长的位置就要到自己,谁知道被张西范空降下来,他可是心里一直都有口气。
刘建国立刻赔笑道:“王哥说的是,咱们都是厂里的老人,什么风浪没见过。我看啊,咱们还是面子上过得去,先看看他到底想怎么唱这出戏,别急着出头。”
孙大海闻言只是闷头抽烟,并没有搭话。
张西范走到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屋里的三人一下子停住话语。
三人见他进来,神色各异。
王铁山屁股都没挪一下,依旧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刘建国脸上立刻堆起笑容,麻利地站起来:“哎呦,张科长,您过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孙大海也跟着站起身。
张西范走到屋子中间,开门见山:“从今天起,保卫科要彻底整顿。训练计划,我已经跟王二麻子他们交代过,你们也一样。”
他看着三人脸上各有不同表情继续道:“早上提前半小时到岗,绕厂跑两圈。之后,队列训练,擒拿格斗,警械使用,一项一项来。你们三个是副科长,要带头。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打马虎眼,或者觉得我张西范年轻,好糊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王铁山眉头一挑,将手里的烟卷重重往桌上的烟灰缸里一摁,发出“咚”的一声,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挑衅:“张科长,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都理解。可这训练,是不是太过点?咱们保卫科的弟兄,不少都上年纪,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这么折腾?万一练伤,耽误厂里的保卫工作,这个责任谁来负?”
他看着张西范道:“再说了,我们是保卫科,不是野战部队。看看门,巡逻巡逻,抓抓小偷,犯不着用部队那套来要求吧?以前几任科长,也没这么干过。张科长,您这套,怕是水土不服啊。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但也别太想当然。”
刘建国在一旁想打圆场:“王哥也是心疼弟兄们,张科长,您看……”
张西范的眼神死死盯着王铁山:“水土不服?我看是你这身懒骨头,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不想挪窝吧?”
“你!”王铁山脸色一变,指着张西范的鼻子,“张西范,你别太嚣张!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在保卫科,我说了……”
话音未落,张西范身形快如鬼魅,右腿如同一条蓄满力量的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毫无征兆地横扫而出!只听“嘭”的一声沉闷巨响,不偏不倚,正中王铁山那微微腆起的小腹!
“呃啊——!”王铁山只觉得小腹像是被攻城锤狠狠撞一下,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炸开,五脏六腑都错位似的,嗓子眼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他双眼暴凸,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连退几步,“咚”的一声撞在身后的文件柜上,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在地,捂着肚子,冷汗涔涔而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怎么也吸不进足够的空气。
办公室里瞬间死寂,刘建国和孙大海一下子呆住。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新科长,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而且这一下,快、准、狠到极点,王铁山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张西范缓缓收回腿,看都没看在地上蜷缩抽搐的王铁山一眼,冰冷的目光转向早已面无人色的刘建国和孙大海,语气平淡无波:“你们两个,对他刚才的话,有什么意见吗?或者,也想跟我切磋切磋,看看这身骨头还硬朗不硬朗?”
刘建国激灵灵打个寒颤,慌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没!没意见!张科长,我们坚决拥护您的决定!训练!必须训练!我这就去组织弟兄们,保证按您的要求来!绝不含糊!”
他生怕说慢半拍,下一个躺下的就是自己。
孙大海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此刻更是被张西范这雷霆手段彻底震慑住,下意识地咽口唾沫:“张科长说得对!保卫科是该好好练练!我们一定带好头,一定带好头!”
他与刘建国交换一个骇然的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忌惮。
张西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还在地上哼哼唧唧,试图爬起来却又失败的王铁山身上:“王副科长,现在,你觉得我这套,还水土不服吗?”
王铁山疼得满头大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他看着张西范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心里那点不服气、那点老资格的傲慢,早就被这一脚踹到九霄云外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丝丝的懊悔。
这小子,是个真正的狠角色,真敢下死手啊!他这是踢到铁板!
“服……服了……”王铁山咬着牙,“张……张科长……我……我错了……我听您的……安排……绝无二话……”
“那就好。”张西范不再看他,转向刘建国和孙大海,“通知下去,从明天开始,所有训练计划,严格执行。你们三个副科长,负责监督落实。如果再让我看到谁阳奉阴违,或者有任何小动作,王铁山就是你们的榜样。”
“是!是!我们明白!一定严格执行!”刘建国和孙大海连声应道,额头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