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聊得投机,叶婉玉端着一只青釉茶壶轻步走入,壶身凝着层细碎的水珠,壶嘴还飘着若有若无的热气,显然是刚沏好的热茶。
蒙烈见状,立刻堆起热络的笑,起身迎了两步:“二位姑娘快尝尝!这是咱们红花寨独有的‘凝香玉露’,今年刚采的新茶。
我们南疆有名的可不仅仅是药草,论起茶香,和江南最顶级的龙井相比,我们也是不差。”
元照三人依言端起茶杯,刚将杯沿凑近鼻尖,一股清冽又缠绵的香气便先钻入鼻腔——先是雨后天晴时,山涧野兰沾着露水的幽淡气息,像指尖轻拂过凉雾,清透又舒爽;紧接着,一缕蜜甜悄悄漫上来,不是糖霜那般腻人的甜,倒似山间野蜂巢里刚酿出的新蜜,混着晒透了的樟叶清香,温柔地裹住前调的冷意,让人忍不住想多吸两口。
茶确实是一等一的好茶,可嗅觉敏锐的阿青却在那甜香深处,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潮湿木头上藏着的霉点,细弱却扎人。
她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尾,给元照和佟四海递去个警示的眼神,二人瞬间心领神会,端着茶杯的手悄悄顿了半分。
等三人“饮尽”茶水放下杯子,蒙烈和蒙拓父子飞快交换了个眼神,嘴角勾起的笑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诡异。
就在蒙烈要开口再攀谈时,门口突然冲出个寨民,脸色慌慌张张的,额角还挂着汗珠,连衣摆都跑歪了。
“进来回话!”蒙烈瞬间收了热络,沉声道。
那寨民几步冲到蒙烈身边,弓着腰附耳低语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
蒙烈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随即又换上温和的神色,转向元照三人。
“二位姑娘,寨中临时有急事要处理,我先失陪片刻。
阿拓会先带你们去住处歇息,今晚就在寨中住下,我们红花寨认识不少擅长种植药材的寨子,明日我抽出时间来,定为你们引荐一番,保管不让你们空跑一趟。”
元照故作惊喜,连忙起身道谢,语气带着几分感激:“那就多谢蒙寨主费心了!”
“好说,好说!”蒙烈摆了摆手,又转头严肃地嘱咐蒙拓,“你务必好好招待二位姑娘,吃的住的都按最好的来,不许怠慢!”
蒙拓拍着胸脯,一脸保证的模样:“阿爹您放心,我保证把两位姑娘照顾得妥妥帖帖!”
蒙烈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元照三人说了句“二位姑娘自便”,便跟着那寨民匆匆离开。
等他走后,蒙拓站起身,脸上带着殷勤的笑:“二位姑娘,我带你们去住处安置吧!”
元照点头应允,带着阿青和佟四海跟在蒙拓身后出门。
走下木楼时,元照无意间抬眼,瞥见一群穿黑衫的外族男子走进寨门,个个面色冷沉,腰间还别着武器。
蒙烈正快步迎上去,脸上的热络比招待她们时还要甚几分——只是那伙人没多停留,很快跟着蒙烈拐进了深处的巷子,转眼就消失在元照的视线里。
蒙拓带着三人走到一座独立的木楼前,推开竹门时还特意掸了掸门上并不存在的灰,笑着介绍:
“二位姑娘,这是寨里的贵客房,平日里除了重要客人,没人敢住,干净得很。要是缺什么、想添什么,喊一声就有人来应。”
“多谢蒙公子费心。”元照颔首,目光扫过蒙拓,见他还站在门口不肯走,眼神带着几分打量,便客气地催促,“蒙公子若是还有事,便去忙吧,我们自己收拾收拾就好,就不麻烦你了。”
蒙拓愣了愣,才哈哈笑着往后退:“那我不打扰了,二位姑娘好好歇着,有事随时喊我!”
说罢,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竹门刚“咔嗒”关上,阿青立刻转身冲到角落的花盆边,弯腰吐出茶水。
青绿色的茶汤混着细碎的茶叶,落在盆土上,还冒着点点热气。
元照和佟四海也紧随其后,飞快将口中的茶水尽数吐出——方才他们根本没咽,只用内力裹着茶水含在舌下,就等着此刻吐出来。
吐完后,元照擦了擦嘴角,眉头微蹙地问:“这茶到底有什么问题?”
阿青蹲在花盆边,盯着盆土上的茶汤看了片刻,指尖轻轻捻起一点茶叶,眼神冷了下来:
“水里掺了虫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青丝蛊’。”
“青丝蛊?”元照面露疑惑,显然没听过这蛊名。
阿青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解释道:“这蛊又名情丝蛊,是些爱而不得的人炼出来的阴蛊。
中蛊者会对下蛊人言听计从,哪怕是违背本心的事也会做,看着像痴情,实则就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青丝蛊和阿青先前给阿繁、阿简下的天魁蛊一样,都属傀儡蛊一类。
元照忽然想起叶婉玉方才木讷的神情、僵硬的动作,心中一动,追问:
“方才那位寨主夫人,叶婉玉,莫不是也中了这青丝蛊?”
“十有八九。”阿青点头,语气肯定,“她身上有和这茶水相似的蛊气,只是更淡些,应该是中蛊有些年头了。”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佟四海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总不能真在这寨子里住一晚,等着他们下套吧?”
元照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看着外面巡逻的寨民,沉吟片刻后,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先按兵不动。这红花寨看着处处透着蹊跷,蒙烈父子、叶婉玉、还有那些黑衫人,肯定藏着事。咱们正好借着‘住下’的由头,看看这寨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与此同时,外出寻找圣女阿蛊朵的寨民也急匆匆回了寨,几人凑在一起,找到蒙拓后。
领头的人喘着气禀报:“拓哥,我们把附近的林子都找遍了,连圣女的影子都没看着!要不要扩大范围再找?”
蒙拓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挥手打断:
“找什么找!不用管她!那丫头性子傲得很,定是又跟我置气,自己躲起来了。等她闹够了,自然会回来。以她的本事,在林子里还能出什么危险?”
原来,圣女阿蛊朵和蒙拓本是情侣,只是阿蛊朵打小在寨里被捧着长大,性子高傲又娇蛮,哪怕和蒙拓在一起后,也依旧改不了这脾气。
起初蒙拓看在她圣女的身份、还有几分情意上,还愿意哄着她、顺着她,可日子久了,难免觉得厌烦。
最近这半年,两人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感情也越来越差。
如今蒙拓遇到了元照和阿青,只觉得阿蛊朵的娇蛮让人腻味,哪还愿意浪费时间去找她?
等把寻人的寨民都打发走后,蒙拓靠在墙角,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他已经开始幻想,等元照和阿青中了青丝蛊,对他言听计从的模样。
到时候,这两位容貌、气质都远超阿蛊朵的姑娘,就都是他的了。
时间转眼到了晚上,暮色刚漫过寨顶,叶婉玉便端着食盒来了。
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很丰盛:一碗炖得软烂的肉、两碟青菜、还有一碟炸得金黄的虫蛹,是苗疆常见的吃食。
可阿青只是凑近闻了闻,脸色就沉了下来——饭菜里依旧有青丝蛊的卵,和下午茶水里的一模一样。
“还真是谨慎,连晚饭都不肯放过。”阿青低声嘀咕了一句。
就在叶婉玉放下食盒,转身想走时,元照突然动了——她脚步轻移,快得像阵风,指尖在叶婉玉肩上一点。
叶婉玉瞬间僵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睁着眼,痴痴呆呆地愣在原地。
看着被点了穴道、一动不能动的叶婉玉,元照忽然有了个主意:
蒙家父子心怀不轨,直接杀了他们固然简单,可那样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于是元照转头问阿青:“阿青,这青丝蛊,你能解吗?”
阿青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姐姐,你也太小看我了!青丝蛊在制蛊术里,不过是最基础的入门蛊,解起来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元照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语气轻快了几分:“那就好,你先帮这位寨主夫人把蛊解了,咱们或许能从她嘴里问出些有用的事消息。”
阿青点头应下,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叶婉玉扶到床上躺好。
她先是伸出手指,搭在叶婉玉的腕脉上,又凑近她的颈侧闻了闻。
片刻后,阿青收回手,眉头微蹙。
林婉玉确实中了青丝蛊,但她的体内却不仅仅只有蛊虫,还有一种蛊毒,名为‘百沸煎’。
这蛊毒可比青丝蛊阴狠得多。
所谓蛊毒,大多是由蛊虫衍生出的特殊毒素。
这种毒素多是几种毒虫、毒草混合炼制的,成分极其复杂,比寻常的毒素难解得多。
这百沸煎的效果更狠,一旦发作,中蛊人浑身会像被沸水烹煮一样,疼得打滚,连骨头缝里都像烧着似的,却又死不了,只能硬生生受着。
这百沸煎里的“煎”,更是煎熬的煎。
阿青很快便将青丝蛊解除。
因为有圣蛊的存在,现在解蛊对阿青来说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劲,没有蛊虫敢反抗圣蛊的命令。
就是这“百沸煎”耗费了她不少功夫。
这一解,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
等最后一根金针拔出来时,叶婉玉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
元照见状,走上前,指尖在叶婉玉的穴道上一点,解开了她的禁制。
叶婉玉睁开眼时,眼神还有些茫然,像是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她眨了眨眼,眼神渐渐清明,过往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等意识到自己终于摆脱了控制,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扑通”一声跪倒在元照面前,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地道谢:
“多谢二位姑娘……多谢二位姑娘救命之恩!若非你们,我恐怕到死都摆脱不了蒙烈那畜生!”
说这话时,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眼底满是恨意。
随即,在叶婉玉的声声泣血中,元照三人终于知道了她的经历。
原来叶婉玉本不是苗疆人,三十多年前,她还是位行走江湖的侠女,跟着师父、四位师兄一起游历,无意间来到了南疆。
那时他们刚到苗疆,人生地不熟,偶然间在山林里结识了外出的蒙烈。
那时的蒙烈还不是红花寨的寨主,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粗布衣裳,脸上带着腼腆的笑,看着气质淳朴、天真无邪。
可谁也没料到,他那副朴实的外表下,竟藏着那般险恶的用心。
他先是凭着精湛的演技,一口一个“前辈”地喊着,慢慢取得了师徒六人的信任。
又以“红花寨有稀有药材,风景秀丽”为由,邀请他们去做客,将他们哄骗到了寨子里。
那时的他们,哪知道这座看着热闹的寨子,竟是吃人的魔窟?
在寨民们的热情招待下,他们开开心心地住了下来,每天跟着蒙烈看药材、逛山林,丝毫没察觉危险。
可谁知,数日后的一个清晨,叶婉玉再睁开眼时,师父和四位师兄都不见了踪影,而她自己,则被铁链锁在了柴房里,成了蒙烈的阶下囚。
后来她才从看守的寨民口中得知,师父和师兄们,都成了寨后罂粟花田的“花肥”。
原来他们并不是第一批被哄骗进寨的人,那片罂粟花田之所以开得那般艳丽、那般旺盛,就是因为红花寨一直在用人尸当肥料。
无数外乡人被蒙烈的花言巧语骗进来后,年轻女子会被种下青丝蛊,给寨子里的男人当妻子、当奴仆。
男人则会被直接杀死,埋进花田里,滋养那些罂粟花。
这座寨子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是这么来的。
再后来,叶婉玉也被种下了青丝蛊,蒙烈还废了她的武功,让她像行尸走肉一般,成了他的妻子,甚至还生下了蒙拓这个象征着罪孽的孩子。
这三十多年来,她看着无数人被哄骗进寨、被残忍杀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
听完叶婉玉的讲述,阿青气得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咬牙道:“可恶!真是太可恶了!他们这些畜生,根本不配活着!”
叶婉玉抹了把眼泪,又接着说:“不仅如此,他们还利用那些罂粟花,炼制出一种叫‘芙蓉膏’的东西,卖给外面的商人。
他们对外说这是滋补品,能强身健体,可实际上,这是会致使人成瘾的毒品!
一旦沾染上这芙蓉膏,就会对它产生极强的依赖,隔一段时间不服用,就会浑身难受,像万蚁噬身一般痛苦,只能花重金再去买——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把家产耗光,把身体拖垮,最后像烂泥一样死去。
这芙蓉膏初食时看不出危害,可久而久之,会让人精神萎靡、身体衰败,比直接杀人还狠!”
在叶婉玉的讲述中,元照三人才彻底摸清了红花寨背后藏着的、无穷无尽的罪孽——不仅害人性命,还要毁人意志,赚这种丧尽天良的钱。
元照沉默片刻,忽然想起白天看到的黑衫人,追问:“这么说,今日白天我们在寨门口看到的那些黑衫人,就是来这里采购芙蓉膏的商人?”
叶婉玉点点头,语气肯定:“不错。红花寨有好几个固定的合作伙伴,他们每年都会来几次,把芙蓉膏运出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元照好奇地追问。
叶婉玉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番,才缓缓道:“本来和红花寨合作的商人都是各自为政的,互相之间还会抢生意,关系并不好。
可大概七八年前,他们突然之间就抱作一团,成了一个整体,做事也变得格外有规矩,就像是……被什么人统一管起来了一样。”
因为她中了青丝蛊,行动完全受蒙烈操控,蒙烈觉得她翻不出什么花样,平日里谈论这些事时也不怎么避讳她,她这才偷偷记下了这些细节。
元照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本以为红花寨只是个孤立的恶寨,没想到背后还牵扯着其他势力。
如果那些商人真的被统合了,那一个小小的红花寨,恐怕满足不了他们的交易需求。
沉思片刻后,元照看向叶婉玉,又问:“这附近除了红花寨,还有别的苗寨吗?”
叶婉玉点头:“有。像红花寨这样的寨子,附近大大小小总共有十几个。”
“那他们平日里的关系如何?有没有互相争斗、抢地盘的事?”元照又追问道,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叶婉玉想了想,才回答:“以前关系很不好,经常因为抢山林、抢药材的事打架,每年都要闹出几条人命。
可最近这几年,我却很少从蒙烈嘴里听到红花寨和其他寨子冲突的事,他偶尔提起其他寨子,语气也比以前客气得多。”
因为她被禁足在寨子里,不能外出,所以对其他寨子的具体情况并不十分了解。
元照低头思索了片刻,眼神渐渐明亮起来,缓缓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附近的这些寨子,恐怕都已经联合起来了,而且都种上了能制作芙蓉膏的罂粟花——只有这样,才能供应得起那些商人的需求。”
阿青闻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忍不住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每年得有多少芙蓉膏流到外面?又得害多少人?”
“按理说是这样。”元照却话锋一转,看向阿青和佟四海,反问道,“咱们这几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可你们有在别处听过‘芙蓉膏’的名号吗?”
阿青和佟四海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阿青更是直接说道:“还真没有!”
元照目光悠远地看向窗外,夜色正浓,寨子里的火把忽明忽暗,她缓缓道:
“那就说明,这些芙蓉膏在大量生产之后,并没有零散地卖出去,而是被集中到了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的手中。
至于要用来做什么……现在还不好说。”
说到这里,元照忽然转头,看向叶婉玉问道:
“叶夫人,想必你这三十多年来,在蒙烈手中吃尽了苦头,也恨透了他和这座寨子。不知你可有兴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婉玉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亮起了光,之前的懦弱和胆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浓烈的恨意。
她几乎是立刻就应道:“有!当然有!姑娘想让我怎么做,尽管吩咐!只要能让蒙烈、让这座寨子付出代价,就算是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很好。”元照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合作一把。”
片刻之后,叶婉玉重新恢复成双目无神的表情,提着空食盒,慢悠悠地离开了元照她们的住处。
她到家之后,发现儿子正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叶婉玉木讷地回答道:“我路上摔了一跤。”
说着她撸起袖子,只见胳膊上正有着大片的擦伤。
见此,蒙拓脸上的怀疑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
“娘,您可得帮我把那两个娘们看好,等我把她们弄到手,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他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可是却对母亲胳膊上还流着血的擦伤视而不见。
这时蒙烈笑呵呵地走了进来,“阿拓,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他刚刚谈了一笔大生意,现在心情正好着呢!
蒙拓顿时满脸喜色道:“在说你未来孙子的事呢!”
蒙烈一听就知道儿子打着什么主意,于是转头对叶婉玉说道:
“去,准备一壶酒来,今晚我们阿拓好好喝一杯,庆祝双喜临门!”
叶婉玉闻言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她端着一壶酒和几碟下酒菜重新走进屋里,妥帖地给父子俩倒好酒。
父子俩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开怀畅饮,时不时指挥着叶婉玉做这做那,叶婉玉没有丝毫反对,听话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