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若见到司徒晨的悔恨神色,心里是有几分畅快的,人若总是压着这一口气,不能疏解,难怪会短命。
看来院判所说的治疗方,法并非空穴来风,既然司徒晨不好受,她便觉得畅快,那安芷若也不建议多说两句。
“说来,咱们俩还真是孽缘呢,碰上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
我拼死在冰湖中救了你,不仅害得自己留下短命的寒疾,而且还被你反复侮辱。
想来真有些后悔,若当时能知道救上来的,是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还不如看着你淹死。
而你,不知着了谁的道,中了那种下作的药,最后却是害得我被夺了清白,可又将污名扣在我身上,以无数的羞辱和谩骂,来回报我。
自从离开你后,我就常常会想,若是我的清白还在该有多好,我会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留给爱我、懂我、疼惜我的人。”
司徒晨只要稍微顺着安芷若的话一想,就觉得完全接受不了,仿佛自己的天就要塌了一样。他疯狂地摇着头的,语气近乎哀求地说道:
“不可以,芷若,你不可以爱别人,你不可以离开我,你相信我,今后我会做到懂你,爱你,疼惜你的。
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看到,你全心全意爱过的男人,是值得你付出真心的。”
安芷若看着司徒晨如此偏执的样子,有一瞬间的恍神。
在她的印象里,司徒晨不是对她表现出极度厌烦,就是毫不在意的冷漠。
而司徒晨此刻,一副恐慌自己爱上别人的样子,与记忆中的他,显得十分割裂。
安芷若并不期待司徒晨的回应,他之所以说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疏解心中的郁气,是在为自己的寿命,多做些争取而已。
现在她的话已经说完了,便无视司徒晨的纠缠,对着马车外唤来无痕,命他将司徒晨丢出去。
无痕在车外已经等了很久,生怕安芷若心软,就此原谅了镇北王世子。
现在听到这样的命令,立刻毫不迟疑地现身在马车内,将司徒晨向外拖拽。
司徒晨的武功自然是不弱于无痕,只是马车内狭窄,他若是在此动手,恐怕会殃及安芷若。
最后也只得束手就擒般,任由无痕将他拖了出去。
司徒晨看着马车走远,没有在追上去。他今天虽然看似被安芷若拒绝个彻底,但从两人的对话中,他也不是毫无收获。
安芷若对他的控诉,便是他弥补的方向,司徒晨本也没想着凭借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一切。
但起码今天确定了芷若的清白,也确定了自己爱着的人,是个善良、美丽、又高洁的女子。
司徒晨苦涩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捂着闷痛的胸口,默然离开了。
司徒晨回到镇北王府,神情颓然地走至松鹤院,却在门口徘徊着,羞于进去。
但他也仅仅站了片刻,院内的嬷嬷,便奉了老王妃的命令,请他进去。
司徒晨被引到了花房内,看着祖母正背对着门口,拿着一把剪刀,修剪着一盆开得正盛的牡丹。
老王妃虽然没有回头,却如同后背长了眼睛般,在司徒晨刚踏入花房后,便长叹一声说道:“坐吧。”
司徒晨此刻最想见的人,便是祖母,最怕见的人,也是祖母。
他对着老王妃郑重地施了一礼,声音十分落寞地唤了声:“祖母。”
老王妃没有应声,而是突然用剪刀,将一盆牡丹中,开得最盛的一枝花减了下来,而后转过身来,将花递给司徒晨道:
“你把这枝花收好,并且想办法不要让它枯萎,半年后,再交还给老身。”
司徒晨一脸不可置信地接过花,看着祖母问道:
“祖母,您这不是为难孙儿吗?无根之花,莫说存放半年,就是三日,恐怕已然是极限。”
老王妃也同样看着司徒晨手中那只花,神情十分疑惑地说道:“是啊,一朵无根之花,是如何支撑了半年之久呢?”
司徒晨听出几分弦外之音,想来祖母说的定然不是这枝花,果然,老王妃又继续说道:
“这女子嫁给夫君,夫家便是她的根,一朵得不到滋养的无根之花,是如何苦撑了半年之久呢?”
司徒晨终于听懂了,祖母是在说安芷若自从跟了他后,从来没在他这得到过任何养分。
可安芷若就是凭借着对他的一腔爱意,硬是苦撑了半年之久。
其实祖母不知道的是,安芷若如果不是一朝重生,恐怕还不会如前世一样,直到病死在王府,都还在等着他回头。
司徒晨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无法言说的闷痛,最近好像越来越实质化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胸口中插着一颗生锈的箭头,却如何也取不出来。
老王妃见自己长孙悔意很足,便也点到为止地没再往他心窝子里捅刀,转而指点道:
“除了你,若说还有让我芷若丫头放在心上的人,那便是她的母亲了。如果你没有方向下手,不如试着走一走丈母娘这条路。”
司徒晨闻言,双眼倏然就有了光,他立刻恭敬地对着祖母深深作了一揖,而后,急火火地跑去镇北王府的药材库,搜罗好东西去了。
安芷欣两次被投入湖水里,肺部呛入了好些积水,此刻因为没有咳净,已经引起了高热。
而且她身上的许多刀伤,都已经开裂,再经过湖水的浸泡,几乎全部都发炎了。
不过最惨的地方,还是她脸上那道刀伤,因毒素无法去除,刀口上不仅颜色变成了青黑色,甚至靠近些,还能闻到一股隐隐的腐臭味。
安芷欣现在见不到家人,见不到太子,无法解除外界,属于被司徒晨完全控制起来了。
她只觉得照此下去,恐怕性命都难保。于是她再次威胁翠儿,必须让庄子管事过来见她。
本来以为这次的见面,还会如上次那般十分困难。谁知门口的护卫,竟然没有拦阻管事,就这样将人放了进来。
安芷欣也顾不得多想,便抓紧时机交代管事,出庄子替她寻安逸风。
让管事告诉安逸风,必须想办法解救自己出去,否则就将两人的秘密,都捅出去。
管事战战兢兢地听完她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去替她做事了。可管事刚一出别庄,便被早已听清屋内对话的清魂,抓了个正着。
司徒晨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回别庄,他要亲自审问管事。
他可是没忘,安芷若说坠湖那日,有人假传他的命令,调走了庄子里唯一的府医。
而且他也急迫地想知道,安芷若住在别庄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