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即便你不说,我也肯定要亲自去,这关乎我们崔家大半身家和以后前程,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崔大爷认真道,“若是西川专营之权能顺利拿到手,我便让你二叔长留西川。有自家人在,总是更放心一些。”
听崔大爷提到崔家二爷,元扶妤侧头,从半敞的窗牖朝院门外来回踱步的崔二爷望去。
看着崔二爷焦急的身影,元扶妤说:“父亲,用人……要用人之长。二叔不适合去西川,适合留在京都与京都达官显贵维系关系,暗中打探消息,最适合留在西川的是父亲。”
“可你二叔……”崔大爷欲言又止。
自己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崔大爷心中再清楚不过,崔二爷一向想结交权贵,为此耍心眼做出许多让人贻笑大方之事来。
“父亲说的那是以前,现在不同,我在京都……自会为二叔引荐。”元扶妤说,“崔家要想做大,也必须有这么一个,替崔家与达官显贵交好之人。”
元扶妤也不喜欢崔二爷,但不能否认崔二爷向上攀附结交的能力。
只是,商户地位太低,崔二爷一心想结交权贵又无正经门道,这才闹出许多笑话。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崔二爷也能在京中结识不少官员,这便说明崔二爷是有这份能力的,只欠缺一个机会。
元扶妤用人从来都是论才能不问德行,她门下聪明人曾如过江之鲫,从不缺心怀鬼胎,玩弄心机之人,她自问制得住。
“父亲去西川时,带上二叔的大儿子,把二叔的二儿子送到我身边来。”元扶妤从崔二爷身上收回视线。
把崔二爷的两个儿子,一个放在她身边,一个放在崔大爷身边,是历练,也是为了控制崔二爷。
崔大爷对元扶妤的意思了然于胸,他点头:“我一会儿便回去交代事宜,尽快启程去川西。崔家上下我也会吩咐下去,我不在时崔家你做主,有你在京都为父很放心。”
做生意实则无非是赚差价,想要赚钱,那便得看准时机,懂得调动资源,要会看势,还要会布局。
这方面,他女儿似乎比他更得心应手,消息来源比他更多。
所以崔四娘愿意管崔家的生意,崔大爷求之不得。
“父亲去了川西之后,有一件事父亲要多留意。”元扶妤黝黑的眸子看着崔大爷,“之前的西川节度使出身世家崔氏,方便了崔氏与吐蕃生意往来。崔氏靠前任西川节度使的庇护,在西川有马场,垄断吐蕃的优良马匹,我们崔家有现任西川节度使庇护,这生意……我们也可以做。”
大昭建立之初,元扶妤就是为准备灭突厥之战,在各地都建有马场。
后来,谢淮州主政,又引进各国良驹。
大昭对良驹的需求从军事,会逐渐扩展交通和商业,需求量巨大,渠道却少,如今有西川节度使为依仗,崔家这个生意是可以做的。
“好好好!”崔大爷一连说了三个好,“此事,为父一定好好留心。背靠西川节度使,若这生意做不成,那就太亏了。”
“既然父亲心中有数,那便尽早出发,如今东川那边生乱,虽说东川难以完全掌控金牛道,但为安稳,父亲还是要走傥骆道或长江水路。”元扶妤见外面崔二爷已伸长脖子往院内瞧,便道,“父亲与管事好生商议西川之行,京都有我。”
“好。”崔大爷起身,将元扶妤写的纸张收起,“安排人去收粮食和丝棉之事,和运粮的货船,我让几个管事先去各地接洽,等西川那边定下,便收粮和丝棉。”
崔家想抓住这次机会,时间上很是紧迫,崔大爷不敢耽搁。
崔二爷见崔大爷着急忙慌从元扶妤院子中出来,刚迎上前唤了一声大哥,崔大爷便抬手拉着崔二爷的手腕:“我有话对你说。”
元扶妤要留下崔二爷在京都与京中贵人交往,崔大爷在走之前不免要多交代崔二爷几句。
当晚,何义臣悄然来到崔宅时,元扶妤已经写好了给柳眉的封信。
元扶妤将信交给何义臣:“让卫衡玉尽快把信送到柳眉手中。”
虽说元扶妤和柳眉也有传信渠道,但非常时期,还是玄鹰卫更为稳妥,也更快。
“和东川有关?”何义臣在元扶妤对面坐下。
元扶妤点头:“消息传开了?”
何义臣似是渴得狠了,将信揣入怀中,端起面前茶盏喝完后,用手背抹了嘴角道:“传开了,翟国舅进宫后,翟老太太也进宫面见陛下了,后来谢大人与兵部尚书胡大人一同进宫,翟国舅主张安抚,以避免生灵涂炭,谢大人主张打……说不可纵容此等风气,否则天威不在,御前翟国舅和谢大人动了手。”
元扶妤眉头一紧,虽然知道谢淮州身手不错,可他对外一向是文弱之态,加之受了伤,翟鹤鸣是正儿八经的武将出身,真打起来谢淮州会吃亏。
“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明日早朝定然热闹。”
元扶妤只问:“谢淮州伤了吗?”
何义臣愣了一瞬,回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应该无事,不然裴渡今日应当会守在公主府而不是去玄鹰卫。另外,谢大人与你过往甚密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卫衡玉已经有所怀疑,但没有实证,等拿到实证我再来同你说……”
“给柳眉的信尽快寄出。”元扶妤叮嘱。
崔大爷为抓住此次机会,连夜安排调度,在第二日一早车队便整装出城。
崔二爷送走了崔大爷,想起昨夜大哥叮嘱之事,按耐不住心中激动,转身来了元扶妤的院子。
他原以为元扶妤是要将他引荐给京中贵人,好让他来维系和贵人的关系。
谁知一问,元扶妤却说:“上赶着不是不买卖。”
元扶妤立在崔五娘身后,看着崔五娘一手翻账本,一手拨算盘,缓声道:“二叔这几日尽管去各个酒楼,喝酒听曲,自然会有权贵人家的管事或是幕宾与二叔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