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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想多了吧?那孩子才多大,不足一岁的婴孩,能顶什么用。”博古颇是不以为然。
李令行信手从棋盒中拈起一子,朝博古用力掷去。
“说你蠢,你还不服。孩子怎么了?孩子就不能争储了?你别忘了,他可是凤倾城的外甥,谢知遥又是凤倾城的裙下之臣。还有安国公府——那日我们亲眼见她进去半天,足见她与安国公府关系匪浅。这般势力,若还争不得那个位子,谁还有资格?”
李令行翘起腿,身子向后一靠,“我现在只想知道,凤倾城何时才能出门。我又如何才能赢得她的芳心,将她带回西夏。”
博古抬头望天,只觉得主子是魔怔了。
如今镇日不思正事,一心只盘算着如何拿下那凤倾城。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何至于费这般心神?
“还愣着做什么?出去给我盯着!那边一有动静,立刻来报。”李令行说着,又拈起一枚棋子作势要掷,博古连忙闪身躲开。
“对了,把这份谍报送出去。只要那边一得手,消息再传回来,我们便可动手。”这一去一回,少说也得二十来天。
不知父王那边是否顺利?若他那里得手,自己这边再成事……
这大齐,怕是没几十年缓不过气来。
若是秦王顺利登基,大齐便不足为惧;若是当今太子登基,那倒难说了。
待父王百年之后,自己对上这位太子,胜负犹未可知。
既然如此,何不将威胁尽早除掉,防范于未然。
太子在边关一旦出事,大齐内部必乱。
届时他趁乱掳走凤倾城,若谢知遥当真倾心于她,绝不会坐视不管。
如此一来,秦王的胜算便大了。没有凤倾城与谢知遥支持的皇太孙,难成气候。
即便父王奈何不了大齐太子,若他将凤倾城带到阵前呢?
那位太子,是否会因她此自乱阵脚,届时他是选江山、还是舍弃美人?
李令行越想越是高兴,恨不得那一天可以早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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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鼓阳城。
齐天珩看着面前跪地的士兵——浑身是血,腰背各中一刀,无力地闭了闭眼。
“带他下去歇息。”他捏了捏眉心,踱至舆图前,凝视着几处险要地势,陷入沉思。
一旁侍立的李崇武与秦树也默然肃立。
千盼万盼的粮草眼看将至,竟遭西夏重兵半路拦截,押运队伍全军覆没不说,粮草还尽数被夺。
齐天珩几乎断定,这唯一的活口,是西夏人故意留他一命,就为了让他回来报信。
“传令下去,一盏茶后,中军帐中议事。”
半盏茶后,十余名军中将领齐聚主帅大帐,围坐在沙盘之前。
齐天珩环视众人,沉声开口:“我军粮草在鼓阳城外二百里外遭党项重兵伏击,全军覆没,粮草被劫。如今军中存粮,仅能维持二十余日。”
他嗓音低哑,神情略显疲惫,眼下泛着乌青:“诸位可有什么良策?”
众副将闻言,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重重的忧虑。
“殿下,如今战是死,不战亦是死!末将愿领兵出击!突袭敌营。”一名副将挺身而出。
齐天珩认得他,此人出自京城武将世家葛家, 其祖辈父辈皆为大齐立下赫赫战功。
“葛副将的意思是?”李崇武问道。
葛庆洪声应道:“末将愿率一支精锐奇袭敌营!纵不能夺回粮草,也要叫西夏贼子知道,我大齐男儿,绝非孬种!”
又一名副将踏出一步。此人生得粗眉阔额,一副很不好惹的悍将模样,名唤赵洵。
他朗声道:“末将愿与葛将军同往!”
葛庆说的对,与其坐困愁城,不如奋力一搏。
“纵前方是刀山火海,末将也要闯上一闯,定叫那西夏人尝尝我们的厉害!”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其余副将在底下低声议论起来,有人认为此计虽险,却胜于坐以待毙;也有人仍存顾虑,毕竟敌军兵强马壮,兵力数倍于己,奇袭风险太大。
若再分散兵力,只会败得更快。
李崇武转头看向太子:“殿下之意是?”
齐天珩牙关紧咬,心中万般挣扎,面上却强自镇定。
良久,他沉沉道:“葛将军与赵副将所言在理。即便再次向朝廷请调粮草,二十日内也绝难运抵关中。既然如此,放手一搏未尝不可。但若出战,孤必与诸位同往。”
此言一出,帐中顿时哗然。
“殿下,万万不可!”
李崇武率先出声,单膝跪地,抱拳恳切道:“您乃一军主帅,千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若有闪失,军心必乱,此战不战自败!万望殿下三思!”
秦树也急忙上前附和:“李将军所言极是!殿下身为统帅,理应坐镇后方,统筹全局。”
此去凶多吉少,绝不能让殿下亲临险境。
一时间,众将齐齐跪地:“请殿下三思!”
齐天珩望着眼前景象,一时无言。
“孤身为大齐储君,理应与诸位同在……”
“殿下!您是我大齐根基所系、气运所在,怎能如此冒险?保家卫国、护佑百姓,乃末将职责所系、心中所愿。
而殿下之责,是守护这大齐万里河山、万世基业!末将与千万将士可战死沙场,但殿下绝不能有失!唯有您在,方能凝聚千万忠魂,卷土重来!”
葛庆膝行两步,继续高声道:“请殿下准末将所请!末将愿与赵将军一同领一万骑兵出城迎敌!”
众将皆深以为然。此战胜算渺茫,众人心知肚明,但即便要败,也绝不能让殿下出事。
在众将一致坚持下,齐天珩终是默然点头。
议事毕,他未等众人率先起身,挺直脊背走出营帐。
中军帐内,诸将望着那道颓然萧索的背影,心下皆是一沉——殿下心中,定是万分煎熬。
李崇武抬手囫囵抹了把脸,肃然道:“葛庆、赵洵,此次出城迎敌,须‘背城为营,示弱诱敌,设伏奇袭’,切不可冒进。粮草辎重我只给你们备十日,十日后,不论胜败,必须回营。可听明白了?”
城中粮草本已紧缺,拨出十日之粮已是极限。何况此行贵在奇、快,粮草过多,反成累赘。
“末将领命!”二人齐声应道。
葛庆抬眼望向帐外。若他们此番能奇袭成功——夺回粮草,殿下是否就不会这般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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