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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会来?
李令行身形微僵,恨不得立刻带着凤倾城飞身而去,却又不敢走得太急,生怕引来对方注意。
慎行仔细盘问了一遍城门守卫,未得半点线索,心中满是失望。
公子为寻凤姑娘一夜未眠,可惜直到天明仍无线索。
天将亮时,公子才匆匆回府更衣,准备上朝。
慎行举目四望,始终未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
就在他准备调转马头回城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人群,竟瞥见一个极为眼熟的背影。
他心头一跳,当即策马追了上去。
“前面的人,停一下!”
李令行听见了,却并未止步。此时若停下,反倒显得心虚。
凤倾城随着他的步伐继续前行,不曾回头,也未露半分异样。
寒影还在他们手中,四周更不知埋伏了多少人。
此刻若轻举妄动,不仅未必得救,万一惹恼了他们,只怕自己性命难保。
既然对方暂无伤她之意,不如先随他们走一趟。
何况念亲已托付给安国公照顾,如今京中秦王得势,她暂离棋局,或许反能寻到破局之机。
这位令行公子如此大费周章地接近她、又掳来她,所图必然不小。
他究竟是谁?
“我说,你们两个停下来,听见没有?”慎行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他们面前。
“官爷,原来您叫的是我们啊!”李令行故作不知,一脸惊讶。
慎行并未看他,目光直直落在旁边的妇人身上——那一双三角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面容蜡黄,唇色黯淡……怎么会不是?可那背影分明像极了凤姑娘。
“你们出城做什么?你叫什么名字?”慎行心下一阵失望,却仍不死心地追问。
“我们出城看大夫。内子早年生产时坏了身子,一直不大好。京城看病太贵,所以就想出城找个便宜郎中抓几副药。内子叫琦娘。”李令行满脸憨厚的看着慎行,一一作答。
“我问你了吗?要你多话!”慎行一夜未眠,满腹火气正无处发泄。
“你说。”他转头看向那妇人。
凤倾城看着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李令行,心头掠过一丝幸灾乐祸。
活该!谁让他偏拿“生产亏了身子”当借口,这不是咒她么?
“回官爷,民妇琦娘……出城看大夫……”唯唯诺诺的声音传入慎行耳中,沙哑而又刺耳,嗓音中仿若掺了沙砾。
慎行望着这张与凤姑娘截然不同的脸,听着这难听至极的嗓音,一脸颓然。
不可能啊!方才那背影分明一模一样,怎会不是?
他不死心地又扫向她的脖颈与双手——依旧是蜡黄的肤色,粗糙的皮肤,一看便是常年劳作的痕迹。
“走吧,有病就得趁早治。”慎行摆摆手,示意那多话的男人将人带走。
李令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搀着凤倾城快步向前。
可他高兴不过一瞬,走了十余步,身后那人又开口了:
“你们出城若看了大夫还不见好,可到京城谢府门房处找一个叫慎行的人。他认得一位好大夫,或许能帮到你们。”
慎行望着那极为肖似的背影,无端生出一分恻隐之心。
罢了,就冲这背影,到时候他去求求李伯,再捎上两壶好酒便是。
凤倾城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任敌人从眼前溜走不说,竟还想着替人介绍大夫。
回头见了谢知遥,非得提醒他一下:他身边这些人,脑子貌似都不大灵光,该换几个了。
李令行被汗水浸透的后背终于松弛下来。
他缓缓回头,朝慎行行了一礼,感激涕零:“谢谢官爷!谢府是吧,小的记住了,多谢您!”
待慎行走远,李令行才带着凤倾城随着出城的人流愈行愈远。
走出约半里地,远离城门视线后,李令行才稍稍加快脚步,掌心仍紧扣着凤倾城的手臂。
凤倾城能清晰感觉到他手心的潮湿。原来这人并非真的运筹帷幄、无所畏惧——他也会怕的。
“你倒沉得住气。”李令行侧首看她。
晨光中,她蜡黄的面容难掩清秀轮廓,方才那唯唯诺诺的模样也早已荡然无存。
纵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李令行却硬是看出了几分与众不同的风情。
所以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便是一坨狗屎,他恐怕也会觉得香气扑鼻。
凤倾城扯了扯嘴角,嗓音仍带着沙哑:“不然呢?跟你鱼死网破,让你拿刀抵着我脖子再劫持一次?”
也不知他给她吃了什么,声音这么难听。
他身边这些人,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若自己身边也有几个这样的人才,何至于处处受制。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前方树后隐约显现的黑影,“更何况,我至今仍未弄清楚,你费尽心思带我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是谁?既然我被掳走,若最终连对方的身份都不明了,回去后恐怕难以安枕。”
李令行脚步微滞,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愉悦:“我就喜欢聪明的女人。你真是人间值得——值得我费这么多心思把你带出来。至于我是谁……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晓。”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无意擦过她的耳垂。见她微不可察的躲了一下,他不甚在意地收回手。
“你放心,在没得到你同意之前,我不会伤你,更不会动你分毫。”
二人正说着,前方林间驶出一辆简陋的骡车。
赶车的是乌苏,身旁坐着扮成聋哑老汉的寒影。
骡车上还躺着一人,此刻正缓缓坐起身来——正是博古。
待博古下车,李令行扶着凤倾城上了骡车。他刚要随之坐下,凤倾城却直接躺倒,一人占了大半个车厢,分明不给他留位置。
李令行看着她这般模样,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老实跳下车,替下乌苏,亲自坐在前面赶车。
博古揉着仍隐隐作痛的屁股,跟在骡车旁边小声提议:“主子,要不我们在下个城镇换辆宽敞些的马车?您看如何?”
若只走一天他尚可忍受,可天天如此,他这背上的伤何时才能好全?
何况乌苏肋骨还未痊愈,更经不起这样折腾。
他自己不过是皮肉伤,乌苏那可是内伤。
“好啊,我也觉得这车太简陋了。”李令行爽快应道。
博古面色一喜,正要接话,却听李令行又补了一句:
“可接下来四五日我们不走官道,也不宿在城镇,大抵会借宿农家或者直接宿在野外。所以短时间内……没处买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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