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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长青听谢知遥提及凤倾城,心中一动:“谢大人,莫非这批粮草,也是凤姑娘筹措的?”
谢知遥微微颔首。
“不知凤姑娘如今在京城可还安好?”卢长青想起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眼中满是钦佩。
谢知遥闻言,面色变了变:“她眼下不在京城。”
“哦?不在京城,那是去了何处?莫非……也来了关中?”若她真来了此地,他定要寻机会见上一面。
谢知遥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静默片刻,方缓缓道:“她……如今下落不明。我正是为寻她才离京北上,途中见关中生变,才改道环庆借兵……”
卢长青神色一凛,眼底浮起担忧:“谢大人若有末将能相助之处,但请吩咐。”
谢知遥摇头,“她似落入了西夏人手中,具体情形我仍在调查。卢将军……”
他起身,朝对方郑重一揖,“此次和谈,我必竭尽所能守护大齐。只是此去能否如期归来,尚未可知。关中……我就托付给将军了。”说罢,他深深一揖到底。
和谈之后,如果能够寻到初一的蛛丝马迹,他便不会再回来。但这关中还需有人能主持大局。眼下唯有托付于他。
卢长青连忙起身将他扶起。
“大人,这大齐非一人之大齐,您已为大齐殚精竭虑。凤姑娘所作所为,卢某亦深感敬佩。您尽管去做您想做的,余下之事,交由我等便是。”
谢知遥紧握双拳,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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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一,栎阳城飘起细雪。
凤倾城临窗而坐,面前小几上摆着一碗面,汤清面白,面条上面卧着一枚荷包蛋,另还缀着几根青菜。
她执起竹筷,轻轻挑起一绺面条——很长,是长寿面。
李令行进屋时,正见她倚窗观雪,悠然吃面。
“今日怎吃得这样素淡?”他瞥了一眼那碗面,语气略带嫌弃。
“这是长寿面,本该如此,算不得素淡。”她声线清淡,并未在意他的眼神。
“长寿面?今日是你生辰?”李令行挑眉。
“嗯。”冬月初一,初一,正是她名字由来。
“所以你名字起得这样随意,因生于初一,便叫初一?”他忽然想到这一层,脱口问道。
凤倾城斜他一眼,懒得搭理。
今日是她生辰,不想同他多费口舌。
她名字确与初一有关,却并非仅仅如此。
父母取“初一”为名,是愿她一生顺遂,始终如初。这等心意,说与他这般肤浅之人,也是枉然。
“今日你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说出来,我送你。”李令行含笑望着她。
她对他的态度似乎在慢慢改变。初时他喝她一碗汤需付银百两,如今已不再收费。
虽态度仍不算太好,却已进步许多。
想来俘获她心的日子,为期不远。
凤倾城抬眸打量他片刻,复又垂首不语。
“怎么?是未想好,还是怕我不应?”李令行试探道。
“我说了,你便会答应?”她歪头看他,眼中带着不确定。
“除了放你走,别的你都可说来一试。”他慷慨应承。
凤倾城夹起碗中最后一根面条吃完,方从容搁筷。
“昨夜庆功宴上,你父王与西夏群臣对我的态度,你也见到了。令行公子,你若执意带我回西夏,我不反对,但需解了寒影身上的软骨散。”
她目光沉静,直视着他,想看他究竟愿为她让步几分。
李令行闻言蹙眉。
那个叫寒影的护卫身手不凡,不逊于博古。若解去束缚,难保不生变故,甚至带她离去。
“既然不愿,那便罢了,你也不必勉强。我本也未抱希望。只望你困住我的同时,定要护我周全。”凤倾城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这般态度,反倒激起了李令行心气。
“解软骨散是吧?我解!”他牙关一咬,许下这不甚情愿的承诺。
凤倾城眉眼舒展,当即对他展颜一笑。
李令行见她笑了,心中那点不安似也随之消散。
不过一个护卫,大不了他在她身边再多布几个眼线便是。
“坐在你父王下首、手执羽扇的那人,是谁?”凤倾城起身欲收拾碗筷。
李令行朝外高喊:“博古!”
博古应声而入,默默接过她手中碗筷。
“他叫张术,乃我父王的左膀右臂,亦是军师。”李令行瞥见那只空碗,忽觉自己腹中也有些空落落。
“他是大齐人?”昨夜那人一直打量她,相貌与大齐人一般无二。
“他是大齐人。怎么?你对他有兴趣?”李令行心下好奇,她怎一直问这人。
“昨夜他一直在看我,自始至终,目光几乎未离我身。”凤倾城坦然相告。
“什么?”他昨夜只顾留意父王举动,对师父并未多加关注。
“他那眼神太过深邃,不知一直盯着我究竟是何意。故而我才忧心自身安危,望你解开寒影的束缚。博古虽常伴左右,也难免有疏漏之时,多一人护卫,我心方安。”凤倾城解释道。
李令行听她肯解释这许多,心下舒坦不少。
那点因释放寒影而起的不安,顷刻消散。
“张术是我恩师。他那人心眼多如牛毛,日后你若见他,能藏拙便尽量藏着,莫让他一眼将你看尽。”李令行提醒道。
既然他已暗中注意初一,此事便不得不防。他到底有多厉害,自己作为他的学生都不知道。
他这位师傅,有时连他父王也看不透。
说他心眼多,并非贬义。
延州之战、定川寨之战皆是他定策,称其“赛诸葛、类张良”亦不为过。
“好,我记下了。”凤倾城点头,思及他方才盯着空碗的眼神,“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煮碗面?”
“今日是你生辰,让你为我下厨,是否有些不妥?”李令行略有犹豫。
虽想吃她煮的面,但在她生辰这日劳烦她,总觉不当。
“若你心里过意不去,便帮我打下手——烧火。”凤倾城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这位西夏王子,想必从未做过这等事。
“好!”李令行喜笑颜开,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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