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花如月光着脚抱着“染了重疾”的十安,在凡间泥泞的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额角渗着汗,却始终紧紧护着十安,嘴里还不停安慰“十安,娘会救你的”。
……
夭夭枕在玄宸腿上,“可怜我那伤心到极致的娘亲,还有那马上快嘎了的倒霉弟弟……”
玄宸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却想到这情况是‘自己’推动的。
夭夭还想点评两句,身边突然萦绕起一缕极淡的古朴气息——这气息不似天道之力的清透,也不似仙力的温润,带着天地初开时的厚重,却又藏着一丝偏执的戾气。
她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脚,对身侧仍在打坐调息的玄宸递了个眼神,随后淡淡开口:“你来了。”
玄宸瞬间领会,身体骤然紧绷,作为天道使者,他对天地间的气息本就极为敏感,可方才竟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靠近,足以见得此人实力远在他之上。
他下意识护住夭夭,将她稍稍护在身后,沉声道:“阁下是谁?既已现身,便不必藏着掖着。”
“玄宸,不用紧张。”夭夭轻轻拍了拍玄宸的手背,示意他放松,随即抬眼望向那团突然凝聚的白雾——白雾翻涌不定,将里面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连气息都在刻意隐匿。
她勾了勾唇角,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的嘲讽:“怎么?作为这小世界的开创者,执掌过初开的鸿蒙尊神,如今来了,反倒躲在一团白雾里不敢见人?是怕我拆穿你的算计,还是觉得这副‘见不得光’的模样,更符合你的身份?”
“呵,小小年纪,倒有几分眼力。”白雾中传来一道苍老却极具威严的声音,话音落,白雾便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走出,身着一件绣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银白长袍,衣摆拖曳在草地上,却不染半分尘埃;
他发须皆呈雪白色,却梳得一丝不苟,发间仅用一根古朴的木簪固定;
面容虽布满皱纹,眼神却锐利如鹰,周身萦绕的鸿蒙气息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正是自天地初开便存在的鸿蒙尊神。
他刚站定,目光便牢牢锁在夭夭身上,上下打量了她许久,眼底的戒备与惊疑愈发浓重。
周身的鸿蒙气息也跟着隐隐动荡:“你到底是谁?为何要破坏的好事?”
玄宸闻言,往前踏了一步,语气带着天道使者的肃穆:“鸿蒙尊神,何必为难小孩子,你如今来到底有何目的?”
“不和小孩子计较?好啊!!玄天使者问我目的?”鸿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发出一声洪亮的嗤笑,笑完后,眼神瞬间变得偏执。
“我自天地初开便诞生,比天道更早感知风雨雷电,比三界所有仙者更早领悟神力真谛。”
“数万年来,三界见我需行跪拜之礼,凡间百姓为我立庙供奉,连沉睡前的天道,都要对我敬三分——这样的尊荣,这样的实力,我却因‘寿元将近’而沉寂,我不甘也不愿。”
他往前逼近两步,周身的鸿蒙气息愈发浓烈:“百年前,我在玄虚境闭关时,突然感知到本体的神力在消散,寿元的桎梏如枷锁般勒紧了我的元神。”
“我遍寻三界,都找不到突破之法,直到我感知到自身精气与这小世界的羁绊。”
“于是我便想到了计划。”鸿蒙的目光转向历劫镜,落在镜中白九思和花如月和好如初的画面上,语气里满是志在必得。
“我从本体中分出两道最精纯的精气,一道成为白九思;一道成为花如月。这两道精气本就同源而生,却又天生带着‘此消彼长’的特质,像水火般相克,却又因同源而难分难舍。”
“花如月的道是万千生灵,白九思的道是花如月,如共生也是三界福祉。”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他顿了顿,眼神愈发偏执,“我要他们在凡间相守,在最平凡的日子里滋生最纯粹的爱意,让爱意滋养自身。”
“再想办法让他们产生误会,相杀,让爱意夹杂着恨意,逼他们陷入‘只能活一个’的绝境。”
“待他们两败俱伤、元神濒临溃散,这两股神力便会顺着同根同源的羁绊,自动回归我的本体!”
说到这里,鸿蒙的语气里满是期待:“只要能收回这两股神力,我不仅能补全消散的本体气息,还能借这两股‘精气’,打破寿元的桎梏。”
“从此不再受天地循环约束,真正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共存!至于这小世界受损、众生安危……在我永恒的寿元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夭夭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精准地盖过了鸿蒙的气势,“在你眼里,众生安危、小世界存续,比不上你的寿元。”
“可在天地法则面前,你的寿元,与凡间一只蜉蝣的生命、一株草木的枯荣,并无本质区别——皆是生于天地,便该顺应天地循环。”
“而你偏偏忘了最根本的天地法则——‘有生便有灭,有盛便有衰’。天道会陷入沉睡,需要休养;仙者会历劫,可能陨落;凡间百姓会生老病死,归于尘土。”
“就连这个小世界,也会有需要修复的时刻,这不是桎梏,是天地对每一个生命的公平,没有谁能例外。”
“你受天地滋养数万载,享尽三界尊荣,本应护持天地秩序、庇佑众生安稳,可你却为了一己之私,忘了你最初的使命。夭夭的语气愈发严肃。
她抬手指向历劫镜:“神是守护、守护众生的责任——这才是神力该有的意义,不是为了满足谁的寿元执念,而视众生灵为蝼蚁。”
“守护?”鸿蒙皱起眉头,语气里满是不服气,“没有永恒的生命,谈何长久守护?我若消散,三界再无能镇住上古邪祟的尊神。”
“这小世界也会因失去本源气息而慢慢崩塌,到那时,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短暂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