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手指从灰烬上收回,掌心沾着的粉末随风散尽。他没有松开刀柄,反而将星陨刃握得更紧。刚才那股来自地底的牵引力已经消失,但他仍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沈清璃撑着断石站稳,指尖微微发麻,残余的灵力在经脉中如细针游走。她抬起手,掌心朝上,感受空气中最后一丝邪能的退散。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确实不见了,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不是残留。”她低声说,“它没了。”
故人靠在墙边,双目闭着,手指却仍在地面轻轻划动。一道极淡的血线从他指尖延伸出去,在碎石间勾出半圈纹路。片刻后,他睁开眼,声音沙哑:“百丈之内,无藏匿之源。结界已破,气息归零。”
三人沉默了一瞬。
叶凌霄终于抬头,目光扫过战场。废墟中躺着几具身影,有的还能微弱喘息,有的已被碎石掩埋大半。远处,一面倒塌的旗杆斜插在地,残破的布条垂落,上面依稀可见熟悉的徽记。
他迈步向前,脚步沉重但稳定。走到一名被压住的战士身旁,他单膝跪下,双手扣住压在对方腿上的石板边缘,用力一掀。石板翻倒,尘土扬起。那人小腿扭曲变形,脸色惨白,却在看到叶凌霄时勉强扯了下嘴角。
“头……我们赢了?”
“赢了。”叶凌霄点头,“但还没结束。”
他抬手按在对方腹部,掌心涌出一丝温热的剑气,缓缓渗入体内,压制住翻腾的内伤。这已是极限——他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每一分灵力调动都带来灼烧般的痛感。
沈清璃走来,蹲在另一名伤者旁。她双手交叠于胸前,指尖再次泛起微光,虽不如从前明亮,却依旧柔和。她将掌心贴在那人胸口,灵力如细流般注入,引动其体内残存生机缓缓回转。
“还能活。”她说,“送他去后方。”
叶凌霄回头看了眼星陨刃,刀身裂痕密布,刃口卷曲。他弯腰将刀插入地面,刀柄直立,像一根临时的旗帜。裂痕中逸散的剑意虽弱,却足以形成一片微弱的警示领域,任何靠近的人都会立刻被察觉。
“先救人。”他说,“能动的,自己走;不能动的,集中到东侧空地。”
几名尚有行动力的战士陆续聚拢过来,脸上满是疲惫与尘土。有人扶起同伴,有人搬开碎石,动作缓慢却有序。
沈清璃站起身,环视四周。她的视线落在几处尚未清理的塌陷区域,眉头微皱。“下面还有人。”她说,“听得到敲击声。”
叶凌霄点头,亲自带人前往最近的一处废墟。他们合力搬开断裂的梁柱,挖出一名昏迷的女子。她的手臂被钢筋贯穿,鲜血早已浸透衣袖。沈清璃立即上前,以灵力封住伤口周围血脉,又用最基础的“归元引”稳定其心脉。
“她撑得住。”她说,“但需要药。”
“药在后方营地。”一名战士说道,“可路被炸塌了,绕行要半个时辰。”
“不绕。”叶凌霄说,“打通一条道。”
他走向一处未完全坍塌的通道,手掌贴在断裂的石壁上。体内仅存的剑气被强行调动,顺着臂膀涌入掌心。石壁发出低沉的嗡鸣,裂缝开始扩展。他猛然发力,整面墙壁轰然向内塌陷,露出一条狭窄通路。
“走这条。”他说,“两人一组,护送伤员。”
沈清璃看着他,知道这一击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的手臂微微颤抖,额角渗出冷汗,却仍站在原地指挥调度。
“你得歇一会儿。”她说。
“现在不行。”他回答,“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
话音刚落,故人突然抬手,五指张开,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所有人静了下来。
他俯身,手掌再次贴地,指尖沿着之前画出的血纹缓缓移动。片刻后,他低声开口:“地脉有震,三寸以下,频率不对。”
叶凌霄立刻转身,目光锁定战场外围。
“不是自然波动。”故人继续道,“是人为痕迹——有人在试探边界。”
沈清璃迅速结印,灵力如丝线般扩散出去,连接起几名尚能战斗的同伴。她将感知共享给他们,确保一旦有异动能第一时间察觉。
“布防。”叶凌霄下令,“三层哨岗,第一层由我守,第二层交给你,第三层轮替警戒。”
沈清璃点头,随即盘膝坐下,双手搭在膝上,指尖灵光微闪。她将灵力注入地面,与各岗哨建立简易联络网。只要有人触动预警,信息便会瞬间传至中枢。
故人则用最后的力气,蘸血在地面补全阵图。他画得极慢,每一笔都像是在割裂自己的生命。当最后一道纹路完成时,他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只能靠着断墙勉强支撑。
“三息警界已成。”他喘息着说,“踏入范围者,地动示警,无需供能。”
叶凌霄站在废墟中央,目光扫视四方。伤员已被陆续转移至东侧空地,临时救治区初步成型。战士们按照指令分布在外围,手持武器,警惕注视着黑暗的边缘。
风掠过废墟,吹起一片灰烬。
一名哨兵忽然抬手示意。叶凌霄立即抬眼望去。
西北方,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缓缓靠近,步伐迟疑,似在试探。
“停!”哨兵厉声喝道。
那人停下脚步,举起双手。
“我是残部第七队的。”声音传来,带着虚弱与急切,“我们被困在北谷,刚逃出来……求你们,救救我的兄弟!”
叶凌霄没有动。
沈清璃指尖微颤,灵力网络瞬间捕捉到对方的气息波动——平稳,无攻击性,但身后的确还有几道微弱的生命信号。
“让他再往前两步。”叶凌霄说。
那人照做。
就在他踏出第二步的瞬间,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
故人猛地睁眼:“警界触发——不止一人。”
叶凌霄抬手,示意其余人戒备。
“你说你是第七队?”他问。
“是!编号七三九,队长林远山!”那人急声道,“我们在北谷遭遇伏击,只剩我们几个逃了出来!”
沈清璃闭目感应,灵力顺着地面探出。她发现,在那人身后约十丈处,确实有几道极其微弱的呼吸声,混杂在风里,若非刻意探查,根本无法察觉。
“是真的。”她低声对叶凌霄说。
叶凌霄盯着那人的眼睛,许久,终于开口:“进来吧,一个一个来,双手高举,不得奔跑。”
那人连连点头,转身朝黑暗中招手。
片刻后,第二个人影出现,同样举着手,步履蹒跚。
第三个人跟上。
当第四人踏出阴影时,故人突然低喝一声:“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人身上。
他穿着同样的制式战甲,动作也显得虚弱,可就在他右脚落地的刹那,地面的震动节奏出现了微妙的偏差——比正常人慢了半拍。
叶凌霄瞳孔一缩。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骤然绷紧。
叶凌霄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