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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里积累的破译信息碎片越来越多,像散落一地的拼图块。沈幼楚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昏暗的房间里,手里只有一支微弱的手电筒,勉强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她必须依靠这些零星的线索,在脑海中艰难地勾勒出整个房间的轮廓,找到那个最关键的核心。

她揉了揉干涩发痛的眼睛,端起早已凉透的浓茶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屏幕上,一条刚刚破译出来的、日期标注为1985年9月17日的加密记录,吸引了她的注意。

“cF hY 0917 35w”。根据之前总结的规则:

* “cF” —— 地名缩写?星洲本地交易?

* “hY” —— 货物类型缩写?会是“货运”?还是“黄鱼”(走私黑话常指黄金)?

* “0917” —— 日期9月17日。

* “35w” —— 35后面带个“w”,这是什么单位?重量?金额?“w”代表什么?

沈幼楚立刻在庞大的资料库中搜索1985年9月17日前后,与王卫东或三号仓库相关的记录。红星厂的账目单据已经翻到底了,没有特别发现。她调出那个时间段星洲港的旧海关记录(部分已电子化),还有当时打击走私的警方简报(非机密部分),一屏屏仔细筛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就在她快要放弃这条线索时,一份扫描的、字迹模糊的旧简报摘要跳入眼帘:

>【1985年9月18日简讯】昨日(9月17日)夜间,海警支队于星洲港东三号码头附近海域设伏,成功截获一艘涉嫌走私外烟的改装渔船“浙岱渔xx号”,现场查获走私“良友”牌香烟350箱(每箱50条),案值约35万元。现场抓获涉案人员3名(均系受雇船员),货主及组织者逃脱。据初步审讯,货主代号“渔夫”……

“9月17日……35万元……‘渔夫’……”沈幼楚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猛地看向那条加密记录:“cF hY 0917 35w”!

“‘cF’—— 星洲本地!‘hY’—— 会不会是‘货运’的缩写?或者指代‘香烟’?在那个年代,‘良友’烟是走私热门货!‘35w’—— 35万!‘w’代表‘万’(元)!”这个推测让她浑身血液都似乎要沸腾起来。

她立刻将简报摘要和破译记录并排放在屏幕上。日期、金额、地点、事件性质(走私),全都对得上!最关键的是,简报里提到了一个代号——“渔夫”!

“渔夫……这个代号……是谁?”沈幼楚喃喃自语,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让她自己都感到惊悚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渔夫’……陈平……”她低声念着这两个词。陈平的发迹史她研究过。八十年代中期,他正是从基层派出所一步步干起来的,参与过多次联合缉私行动,因表现突出被提拔。一个负责现场行动的基层警官,在行动中使用一个临时代号,比如“渔夫”,完全有可能!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沈幼楚立刻在内部绝密档案库的高级搜索栏里,输入了关键词:【代号:“渔夫”】、【时间范围:1980-1990】、【关联案件:走私】。

屏幕上跳出“权限验证”的提示框。沈幼楚毫不犹豫地输入了自己的高级权限密码,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几秒钟的等待,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屏幕刷新。

搜索结果只有孤零零的一条记录:

>【档案编号:密-星缉-】

>【案件名称:85.9.17星洲港外烟走私案】

>【行动负责人:陈平(时任星洲市公安局港口分局治安科副科长)】

>【行动代号记录:行动负责人陈平,现场指挥使用代号:“渔夫”(仅限本次行动内部通讯使用)】

>【行动结果:查获走私香烟350箱,案值约35万元。抓获涉案船员三名(张三、李四、王五)。货主在逃,代号不明。】

>【备注:此案卷宗部分材料因年代久远及仓库搬迁等原因缺失。】

“嗡”的一声,沈幼楚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被巨大的轰鸣声充斥!

找到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行动负责人陈平,现场指挥使用代号:‘渔夫’!”

而王建明(或其父王卫东)在1985年9月17日的加密通讯中,清晰地记录着当天的交易信息,指向的正是这起走私案!金额、时间、地点、代号……碎片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

这不再是推测,不再是模棱两可的线索!这是一条铁链!一条将陈平与王建明集团核心走私活动直接关联的铁证!尽管它只是漫长链条中的一环,但这一环的指向性,清晰得如同黑夜中的探照灯,瞬间刺穿了笼罩在陈平身上的重重迷雾!

沈幼楚猛地靠向椅背,浑身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她盯着屏幕上那短短几行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电脑散热风扇发出细微的嗡鸣。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桌面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带,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

她成功了。她真的从一堆看似毫无价值的碎片和尘埃里,挖出了足以撼动星洲格局的东西。这本应是无与伦比的狂喜和激动,但此刻,沈幼楚却感到一股沉重的、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蔓延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证据指向的是陈平。是星洲市手握重权的政法委书记!是盘踞在政法系统深处的一条毒龙!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敌人,其凶险程度远超之前的想象!意味着专案组,甚至卜皓,都已经被推到了真正的悬崖边缘!

这份证据一旦暴露,陈平的反扑必然是雷霆万钧,不死不休!

沈幼楚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和翻腾的情绪。她伸出手,指尖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极其谨慎地操作着鼠标。她将那条破译记录、旧简报摘要、以及内部档案中关于“渔夫”代号的记录,这三份关键材料,单独加密打包,标注为最高密级。然后,她拿起桌上的内部保密电话,手指悬在按键上,停顿了两秒。

这个电话打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风暴,将正式降临。

她用力按下了卜皓办公室的短号。听筒里传来等待接通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上,沉重无比。

> 当“cF hY 0917 35w”的密文撞破1985年走私案的卷宗,“渔夫”代号从泛黄的档案里浮出水面。沈幼楚指尖发凉地看着屏幕——陈平的名字冰冷地钉在行动负责人一栏。电脑风扇的嗡鸣成了风暴来临的前奏,那通打给卜皓的电话,每一声忙音都在丈量悬崖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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