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搜索触碰才能找到的机关,不太可能是陷阱,杜玉书眼都没眨一下就按了下去。随着喀的一声轻响,她按中的地方陷了进去,但中间有一块小小的形状留在原地。
杜玉书摸了一下,心里已经有数,再一看,果然是一枚蝉的形状,她把这块石蝉捏住了往外一拔,轻而易举拔了下来,立刻把手中的玉蝉填了进去,初时毫无反应,杜玉书又用力一揿,随着一声更为明显的摩擦松动声,原本看似完整的石壁上出现了一扇门的痕迹。
杜玉书把门撞开,冲回去扶起越斐然就跑了进去,再用自己的身体往密道门上一撞,把门重新关上。
李景容要是连自己人的逃命路上都布置机关陷阱,她做鬼都得拉着越斐然跑去把这老阴货再掐死一回!
万幸,李景容没有那么缺德,这条路不仅畅通无阻,毫无危险,还修得比地道更宽敞平整,甚至通风口也开着,密道中连墓葬浊气都并无一丝。
杜玉书后来嫌不够快,生怕后头那伙烽都的人发觉不对来撵她,再次把越斐然背起来就是发足一路狂奔!过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还多,尽头到了,杜玉书拖着越斐然出去,不敢稍作停留,继续逃。
所有人都笃信她们还被围在烽都,几乎所有的目光、所有的人马、所有的助益,都汇聚在了烽都附近,反而给逃出烽都的杜越二人提供了便利。但这便利只是一时的,那密道的门已经被杜玉书打开过一次,留下不少痕迹,烽都的人只要等得缺乏耐心,就会尝试下来查看,一旦让他们发现杜玉书和越斐然没一个人在他们的包围圈里,势必会展开更加密集的搜查,那发现密室门就是迟早的事!杜玉书不敢掉以轻心。
就是可惜了李景容墓中那么多陪葬品,虽然杜玉书没有要据为己有的意思,但一想到这么多真金白银奇珍异宝都要便宜了那帮烽都人,她就不爽!
她现在看整个中原武林的人都很不爽!
不过转念一想,有血子宫预留的地道在,他们就算不抓杜玉书和越斐然,也会再跟血子宫斗上一斗,到时候鹬蚌相争,杜玉书未必不可以渔翁得利。
只不过这都不是她现在要思考的事。
日头渐渐移向正午,炽烈暴晒,杜玉书体力濒临耗尽,汗出如浆,终于到了一片无人的沙地。
这里既没有农田开垦,也没有商队往来,还有些沙丘可以藏身,她们暂时不会被发现,但还得尽快穿过这里才行。这里没有水。
杜玉书也到极限了。
她力气不小,还有内功加持,越斐然虽说个子高身体重,背起来跑一圈对杜玉书来说也不是多难的事,可这一圈未免太大了……
还这么热,还不能及时补充食水。
杜玉书继续强撑。
一开始还背着,只是步伐慢了很多很多,很快撑不住了只得把越斐然从背上放下来,扶醉鬼似的扶着往前走,到现在扶都扶不动了,杜玉书半背半拖着越斐然往前走,浑身如坠千斤,气竭骨酸,寸步难移。
但比起膂力耗尽,更让杜玉书不安和难受的是越斐然至今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中途许多次,杜玉书都在想,快了,她再撑一撑,越斐然总会醒过来的。
就算越斐然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等她找到安全的地方,她会想办法帮越斐然醒过来的。
但现实就是,越斐然不省人事,杜玉书也没找到一个可以让她放心给越斐然运功的地方。
扑通!
杜玉书往前扑倒在地,压在她后背上、一路被她拖着扶着走的越斐然也随之扑倒下来,从杜玉书身上滚到一边,面朝毒辣的阳光,脸色苍白到近似死人。
杜玉书爬起来,爬不起来,她趴在地上蓄力一会儿,才翻身坐起,去查看越斐然的伤势。
没办法了,她暂时无法穿过这片沙地,还是先给越斐然运功吧!
杜玉书此时内力也很枯竭,她能用以给越斐然运功的,又只有千里江山。她那点以毒伐髓的道行,势必还不足以压制越斐然体内的大罗生功。
情况不容乐观。
杜玉书不肯放弃,她检查越斐然的伤口时,双手还在因脱力而不可遏制地颤抖。
越斐然的凝血能力依然很强,受伤的地方即便没有用药包扎也早就止血了,杜玉书检查的时候,它们甚至已经开始结痂。这种愈合速度,让她想起越斐然讲述的故事中,那两条恐怖的蟒蛇。
杜玉书看着她黑色的血痂,本就不平稳的呼吸又明显地急促起来。
这么恐怖的毒药,巨蛇体内尚可收藏,人的骨肉躯体真的也能做到吗?
杜玉书看着越斐然难看到不能更难看的脸色,在这一刻心惊肉跳地把手指搭在了越斐然的颈脉上。
刚放下去的时候她心凉了一下,那脉管它没有跳。但旋即又是一喜,因为沉寂的颈脉在经过对杜玉书来说极为漫长的等待以后,沉沉地搏动了一下。
但最后她的心还是朝着谷底无止尽地滑落……
这脉搏太弱了,弱到不像是越斐然身上会有的东西。
而且即便已经弱成了这样,杜玉书还是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还在越来越弱……
似乎马上就会消失,彻底停工。
杜玉书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近乎心梗。
“越斐然!!”
她忍不住了,她顾不得什么伤势不伤势,躲藏不躲藏,她一把就将越斐然揪着衣襟拖起来一点,“越斐然!!你听不见我说话吗你个没用的东西?!你给我睁开眼睛!!!”
以她现在的力气,连这种发泄都不足以长久支持。
最终只是徒然地松开手,无助又崩溃,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还不想放弃,但她想不到可以怎么办。
杜玉书坐在原地悲痛欲绝地出神。
这时,她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点异常的声音。
嚓嚓、嚓嚓……
已经极近。
是靴子踩进沙子里,嚓嚓,嚓嚓。
一步一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近。
杜玉书陡然回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包裹得浑身不露半寸肌肤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背后,投下一片未知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