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让崇安郡主有了怜悯之心,路玲玉便多说了几句,宋鱼听得一清二楚。
利桑地处西南外,也就是如今楚将军守着的西南边境外,赤峰山是一处天然壁垒,山中野兽毒虫多,还有天堑断崖存在,利桑国过不来,昭明也过不去,所以守住西南边境便是守住了国门。
若宋豹真的是那个质子,在有心人的安排下出现在赤峰山中也不足为奇,至于质子在山中失踪,如何与昭明皇家交代,一个假的质子就能做到,反正对各个国家来说,质子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如今在利桑的,或许便是那个假质子,否则不会不让二皇子的人与一个孩子接触。
宋豹低着头,眼泪突然滴到地上,手紧紧握着小拳头,答案不言而喻。
宋鱼叹了一声,轻声询问,“你想进京吗?若是不想去,我可以让人送你回云湖,”孩子虽然从未说过不去,但是路上偶尔的紧张也足以说明他内心的挣扎。
“我想和你们一起。”宋豹眼泪流不停,不敢抬头看宋鱼,却依然倔强说道。
他如今的形象与三年前大不相同,原本软软糯糯的白面包子,变得壮实了许多,肤色也呈现小麦色,就算是他的亲生父母站在面前,或许也无法一下认出他来。
宋鱼不怕皇权,但是她身后还站着宋家村和关家人,不是她不怕就能将事情揽过去,她摸了摸孩子的头顶轻声说道:“你告诉姐姐,你为何出现在赤峰山里,若是要回利桑,他们应当带着你走西南边境。”
宋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抽抽鼻子说道:“我当初被送出京城,很害怕,哭闹了几日,后来发现他们不可能将我换回去,便死了心,谁知到了沧州附近,他们自己却起了矛盾,好像是利桑国两位皇子之争影响了队伍,大概便是争着将我带在身边进城,以做他们的荣耀。”
“后来不知何故,便有人给我下了毒,我睡着被偷了出去,再醒来就在赤峰山里。他们带着我想从赤峰山穿过去,说是人少,加上他们有轻功,带着一个孩子容易得很,从前他们便从赤峰山穿过,来过昭明。”
他看了宋鱼一眼,看宋鱼还在等他往后说,便又说道:
“后来来了几头狼,他们去引开狼,一人带着我跑,我跑了不久摔了一跤便不省人事了,或许是带我跑的人看我晕了不愿再带着,便将我扔下,再醒来便到了宋家村。我一开始不记得事情,过了几个月才慢慢想起来一些,现在都想起来了可我不敢说……”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落下来,宋鱼叹气,“男孩子别总是哭哭啼啼的,若你将我当成姐姐,就应当有事便告诉我,藏在心中自己又无法解决,能成什么事!”
“我只是太怕了,若是你们不要我了,那我还能去哪里,”他努力忍住泪,也不过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无助与悲凉纷纷涌出,心中惧怕自己马上又要没有家了。
“好了,我们不会不要你的!”宋鱼摸摸他的头,“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半路将你截出去的是利桑国人,如今在利桑国还有人顶替你,说来你还是个受害者……”
宋鱼想了想,看着极度不安的宋豹,木着心询问,“你想回你父母身边吗?”
宋豹的嘴巴又瘪了,宋鱼安抚道:“你先别哭,姐姐适才也说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第一就是回家;第二就是留在宋家。”
“若是你要回家,会面临两种可能,第一是被送到利桑去继续做质子,第二则是留在你父母身边,当个寻常的富贵小皇子。若你想留在宋家,你也看到了,宋家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你也只能做小虎的兄弟,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特权,还要永远隐姓埋名,只能做宋豹,要与从前的生活完全切断联系。”
宋豹眼中激动,赶紧说道:“我要留在宋家,做宋家的孩子!”
宋鱼的眼神冷下来,不带感情地盯着宋豹,“你若是留在宋家,则永远不能再有一丝一毫回去的想法,你知晓姐姐的本事,姐姐想让你生、让你死,不是一个皇权能影响的,若你做了什么对小虎和宋家不利的事,姐姐不会放过你。你可能做到?”
“我可以!”宋鱼突然冷下来的脸和散发的杀气让宋豹抖了一下,但是他仍然没有害怕,再次说道:“我要做宋家孩子,做小虎的哥哥,做姐姐的弟弟,也要做奶奶的孙子!宋家就是我家。”
宋鱼心中叹气,孩子还小,哪里知道权力吸引人,只希望他今日做的这个决定不会让后日后悔。
和宋豹商量了一下,到了京城入了宅子,便装病不要出门,过得两年,完全不同了再往外走,孩子长开了与小时候不一样,几年不见不认识是正常,再加上原本软糯学文的小豆丁,学了武,又吃得多,身体长得壮实皮肤也黑了,完全与从前不一样也很有可能。
叮嘱他不要将事情告诉老太太和小虎他们,宋鱼才将他放回去。
至于还在努力拔钉子的宋虎,今夜注定了不能睡觉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整理了东西便又出发,临行前,崇安郡主居然亲自前往城门口送别,拉着路玲玉说了几句话,约好她们三月后回京再一起玩。
转头又拉着宋鱼的手说她让人送过去的酒是好酒,回头再给她备一坛。
宋鱼应了,众人这才启程。
“郡主特意相送,未免太过隆重了些,”老太太有些忐忑不安。
“无妨,”路玲玉安抚老太太,“她性格本就如此,想做什么就去做了,从前冬日雪大,她想玩雪橇,那湖里人多,她还亲自去寻小湖,又亲自平路,她富贵惯了,说话做事全凭喜好,若她不喜不会做的。”
主要是周围的人,也不敢对她指指点点,她手段狠起来,死人都想再死一次。
车轮滚滚,一队三十几辆车,朝着京城而去,一路无事,直到距离京城仅仅二百多里时,在宴桉居然被一路追赶的楚云霄一群人赶上了。
“娘!”一早,王春香从驿站客房中走出来,刚下了楼梯,便听到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抬眼一看,一个高壮黝黑的青年冲着自己快速而来,一脸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