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眼前这一对旁若无人秀恩爱的男女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她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火车即将启动的汽笛声响起。
陈念松开手退后一步。
“走吧,路上小心。”
“嗯,你也是。”
顾远洲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提着行李转身汇入了出站的人流。
陈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里空落落的。
她重新回到车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火车缓缓开动带她驶向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
两天后火车终于抵达了终点站——首都bJ。
当陈念背着那个蓝布包走出火车站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时,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宽阔的马路林立的高楼还有那些穿着各式各样漂亮衣裳的城里人。
这一切都跟下河村和县城甚至省城完全不一样。
这里就是首都。
几十里外的劳改采石场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希望只有无尽的苦役跟绝望。
刘芬因为投毒的事罪加一等被关了整整一个月的禁闭。
那是一个只有一扇小窗的黑屋子,每天只有一顿馊了的窝窝头和半碗浑水。
等她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瘦的脱了相,整个人像一具会走路的骷髅。
但她的眼睛却比以前更亮了亮得吓人。
那里面全是淬了毒的深入骨髓的恨。
她那个所谓的盟友红姐因为关系硬只被关了几天就放了出来。
红姐看着刘芬这副鬼样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觉得她是个可利用的好用的疯子。
这天陈建国托人带来的那个布包辗转送到了刘芬手里。
打开布包里面是雪白的精面馒头和几件干净的旧衣裳。
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陈建国那歪歪扭扭的字。
“念念考上状元了,去了首都。你好自为之。”
状元?
首都?
这两个词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刘芬的眼睛里。
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扫把星那个她最看不起的赔钱货能有这样的福气?
状元首都……
那本该是她儿子建文的!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儿子的!
是陈念!是那个小贱人!是她偷走了本该属于她儿子的一切!
“啊——!”
刘芬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尖叫,她疯了一样将手里的馒头狠狠砸在地上又用脚用力的碾踩。
“我的儿啊!我的建文啊!娘对不起你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引来了同监室所有人的侧目。
红姐走到她身边踢了踢地上被踩的稀烂的馒头冷笑一声。
“哭有什么用?有这个力气不如想想怎么把属于你儿子的东西给抢回来。”
刘芬猛的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红姐。
“抢?怎么抢?”
红姐在她身边蹲下压低了声音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不是说你家有个什么祖传的宝贝一本菜谱子吗?”
“你那个状元女儿就是靠着那本菜谱子才发家的。”
“现在她把那本菜谱子带去首都了。”
刘芬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来。
对!
菜谱!
是那本《御厨监制》!
那是她爹传下来的宝贝!是她陈家的东西!凭什么给那个小贱人!
“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刘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了红姐的胳膊。
红姐的脸上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好办。”
“我外面有几个过命的兄弟最近手头正紧。”
“你把你女儿的学校还有她的长相仔细跟他们说说。”
“那本书既然是宝贝那就不能只放在一个人手里。”
“你说要是我们拿到了那本书卖了钱给你儿子在城里买个好工作娶个漂亮媳妇是不是比什么都强?”
刘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
把书抢回来!卖了钱!
那钱都是她儿子的!
她好像已经看见自己的儿子陈建文穿着四个口袋的干部服在城里呼风唤雨的样。
嫉妒跟贪婪彻底吞噬了她最后一丝人性。
她凑到红姐耳边将陈念的学校专业还有她记忆中女儿的长相添油加醋的全都说了出来。
她甚至恶毒的补充了一句。
“姐,那丫头片子心黑手狠。你们的人要是找到了她千万别手软!”
“最好……最好是让她这辈子都再也回不来!!!”
一张新的更加恶毒的针对陈念的死亡之网在劳改营的阴暗角落里悄悄张开了。
而这一次猎手们的目标更加明确手段也更加直接跟残忍。
首都大学的新生宿舍是四人间。
陈念被分到了302宿舍。
她到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两个人了。
一个看着很腼腆的短发女孩正坐在床边小心的整理着自己的床铺。她看到陈念进来有些紧张的笑了笑。
另一个则是个穿着时髦的确良连衣裙的bJ妞儿,她正指挥着自己的父母帮她挂蚊帐铺被子,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优越感。
陈念提着自己的蓝布包找了个靠窗的空床位。
“你好,我叫林晓燕,来自安徽农村。”那个短发女孩主动跟她打了招呼声音小小的。
“你好,我叫陈念。”陈念也回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那个bJ妞儿则只是瞥了她一眼,特别是看到她脚上那双手工做的布鞋时嘴角撇了撇没说话。
很快最后一个室友也到了。
是个来自上海的姑娘,穿着一身得体的衣裳说话吴侬软语,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子精明跟傲气。
bJ妞儿叫赵琳琳,上海女孩叫钱莉。
简单的认识过后,赵琳琳就开始有意无意想在宿舍里当老大。
“哎,你们都带暖水瓶了吗?我们bJ的百货大楼有一种新出的鹿牌暖水瓶保温效果可好了我爸托关系才给我买到的。”
她一边说一边晃了晃自己那个崭新的印着小鹿图案的暖水瓶。
钱莉只是笑了笑没接话,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了一个同样崭新但却是上海产的光明牌暖水瓶。
林晓燕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自己那个掉了漆的旧暖水瓶往床底下塞了塞。
陈念没说话她只是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她的行李很简单,几件换洗的衣裳几本厚厚的书还有一个小小的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