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得跳开,心脏狂跳,颤着手指翻过丁玮的身子。
只见丁玮整张脸通红如血,嘴唇干裂。
狗腿甲伸手去摸他额头,指尖刚触到皮肤。
手像被火燎了,猛地缩回来,整条手臂都麻了一下!
烫!
“这……这不是发烧,这是着火了啊!”
“快!快叫军医!丁将军高烧了!”
他冲出营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将军病了!烧得不行了!军医!军医何在!”
军医几步就冲了进来,药箱都没放稳,立刻扑到床前。
他扒开丁玮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涣散,对光无反应。
又摸了摸颈动脉,脉搏快得像鼓点,却又忽强忽弱,毫无规律。
他急忙号了脉,三根手指压在腕上,眉头越皱越紧。
军医当机立断,取出银针放血,在丁玮指尖扎了几下,黑血混着血珠渗出。
他又迅速开方,抓了几味清热解毒的药。
“快!熬药!”
狗腿甲跌跌撞撞去熬药,锅子刚架上火,手还在抖。
狗腿乙则端来刚融的雪水,撕了干净布巾,跪在床边,一遍遍擦他身子降温。
冰凉的布巾敷在丁玮滚烫的皮肤上,瞬间被蒸得冒起白气。
可那热度,却像是从骨头里烧出来的,怎么降都降不下去。
看见丁玮脖子上那几个不显眼的红点时,姜辰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正值春末夏初,山野间湿气重,蚊虫自然也多得紧。
营地周围树影婆娑,夜里常有嗡嗡声绕耳。
士兵被叮几口实属寻常,谁会在意这点小痒?
姜辰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还想着军务,便径直走开了。
姜辰正低头盯着摊在案几上的羊皮地图,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山谷、河流与敌营的标记。
脑中反复推演着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和突袭时机。
突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马……马出事了!”
喂马的伙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踉跄着扑到姜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手还扶着膝盖。
“昨……昨儿夜里还好好的,马儿吃草、喝水、走动,一点异常都没有!可今早我过去一瞧……全都蔫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眼皮发沉,连草都不愿碰一下!”
“到了中午,我又去清点……天爷啊!一半的马都躺在地上,四蹄僵直,动都不动!像……像是死了一样!”
姜辰听到“死”字,眉头一跳,猛地抬头盯着那伙夫。
“别慌,从头说清楚,什么时候发现的?有没有喂错料?还是饮水有问题?”
那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
“不……不是料的问题,水我也查过了,清得很!可那些昨天刚牵回来的南凉马,倒得最厉害!一个个趴在地上直抽抽,嘴里不断冒着白沫,眼神都散了,眼看就活不成了!”
姜辰心里“咯噔”一下。
他霍然起身,甲胄发出“哐”的一声脆响,毫不犹豫地大步朝帐外走去。
马是军中命脉。
尤其在这边境之地,没了马,步兵就是活靶子。
他边走边沉声下令。
“立刻通知所有哨兵,封锁马场,不许任何人靠近!等军医来了再查!”
就在这时,那伙夫忽然又想起什么,急忙追上几步,压低声音道:“老将军,我还发现那些倒下的马,肚子上不知怎么的,长了不少红疙瘩,一圈一圈的,摸着还热,像是生了什么怪病……”
话音未落,姜辰原本沉稳的步伐猛然一顿,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脸上的神情也从凝重转为惊疑。
红疙瘩?
发烫?
这绝不是普通的虫咬或湿疹!
他脚步不停,反而走得更快。
他一边疾行,一边派人去请军医。
片刻后,刚从丁玮帐中换药出来的军医匆匆赶来,额上还沾着草药灰。
一听情况也脸色一变,立即跟了上来。
两人并肩而行。
谁都没有多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
然而,才刚离开主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背后又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那伙夫再次跌跌撞撞地奔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将军!又倒下了!地上……又多了三匹马!全都口吐白沫,眼看就不行了!”
姜辰猛地转身,眼神如刀,沉声喝道:“守住现场,任何人不准碰马尸!等军医查验!”
军医疾步上前,俯身查看倒地的南凉马。
先是掀开鬃毛,再摸了摸脖颈,随即又拨开腹部的长毛。
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原本棕黄的皮毛下,密密麻麻布满了紫红色的疹子。
他伸手一触,皮肤滚烫,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快!去药箱取‘清热散毒汤’的方子,熬上一大锅!先把还清醒的马灌下去!这症状,像极了疫病,不能再拖了!”
正说着,远处又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洛杰索浑身尘土,肩甲歪斜。
他一见到军医,连礼都顾不上行,一把拽住军医的胳膊就往兵营方向拖。
“军医!军医在这儿吗?可算找着你了!快!快跟我走!”
他嗓子嘶哑,语不成调。
军医差点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子。
“慢点!到底出什么事了?谁倒下了?伤兵营还是前线?”
洛杰索边跑边断断续续地报出一连串名字。
都是前日出过夜哨的士兵。
军医越听越心惊。
这些名字他都熟悉,身体素质都不差,怎会集体病倒?
等终于赶到兵营,掀开一顶帐篷的帘子。
眼前的景象让他脊背发凉。
七八个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席上,有人浑身发抖,有人额头滚烫,双目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混着汗水与草药的气味,令人作呕。
军医心头猛地一沉。
军医浑身一颤,手指微微发抖,猛地转头对洛杰索大吼。
“马上!立刻把所有发热、出疹的士兵全给我隔离!搬帐篷,设围栏,离水源和马场至少五十步!任何人不准靠近,更不准共用碗筷和饮水!”
洛杰索心头“咚”地一跳。
“来人!搬帐篷!腾空东侧空地!快!快!”
他拔腿就往丁玮的帐篷狂奔,脚步踉跄却丝毫不敢停下。
帐篷门口,狗腿甲正靠在木桩上打盹,迷迷糊糊听见动静,揉着眼睛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