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忍不住指桑骂槐,把许凌云狠狠数落了一通。
一个说这人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顶着侯府嫡长子的名头;
另一个则冷笑连连,说他连个媳妇都娶不上,白白占着家产,简直是败家玩意儿。
话语中夹枪带棒,字字带刺,显然是冲着许凌云去的,却又偏偏不点名道姓。
许凌云懒得搭理,索性闭上眼睛,继续晃着腿打盹。
阳光斜斜地洒在廊檐下,映出他半边清冷的侧脸。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嘲讽与议论不过是过耳清风,根本不入心。
偶尔有一缕微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也只是轻轻皱了下眉,依旧没有睁开眼的意思。
再说许怀谦那边,把带来的几个下人偷偷卖了,换了二两银子,转身就去找许家其他旁支的人。
那几个下人原本是许凌云名下的仆从,平日里忠心耿耿,却被许怀谦以“调配差事”为由骗出府外,转手便卖给了城南的奴市。
他揣着银子,脚步轻快,心里盘算着这笔钱刚好够办大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没多久,他在一家石雕铺子里找到了许昌平他们。
铺子里弥漫着石粉的气味,墙角堆满了未完工的石碑与浮雕。
几盏昏黄的油灯挂在梁上,照亮了角落里一群正在低声交谈的男人。
他们一见许怀谦进来,立刻停下说话,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侯爷!”
许昌平满脸喜气地迎上来:
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农夫,满是激动和期盼。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真是遇上善心老板了。这么大一尊石像,人家只收二两银子,还给连夜赶工做好了。”
他说着,抬手指向身后一块用粗布遮盖的石雕,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得意。
“不错!”
许怀谦满意地点点头:
他缓步走近那石像,伸手掀开一角布巾,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石像雕刻精细,线条流畅,表面打磨得极为光滑,隐约可见符文刻痕。
更难得的是还能拆成几块,搬起来方便,不用费人力气拆卸,也便于隐藏。
许昌平连连称是,随即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侯爷,您之前说的事……
真的能成吗?”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几乎变成了耳语,眼神四处扫视,生怕被人听见。
他犹豫片刻,终于咬牙道:“真的因为夫人命格变了,害得咱们许家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净是闺女?”
“怎么可能有错?”
许怀谦摆了摆头,语气笃定:
他眯起眼睛,冷冷一笑,反问道:“你看你家生了四个丫头,我家五个,他们家也好不到哪儿去,一窝全是闺女,这不是明明白白的事儿吗?”
他说到激动处,甚至提高了音量,手指直戳空中,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张道长可是国师的亲师弟,道术通天,谁的话能不信,偏不信他?懂不懂?”
他瞪着眼睛,语气严厉,仿佛在教训无知的小辈。
“要不是他看穿了命局,发现是你家那几位女人犯了‘阴煞入宅’之象,咱们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见几人没再吭声,许怀谦立刻招呼他们一起,把那些石板抬起来,朝正在搭祭台的人那儿走。
众人七手八脚地搬起沉重的石构件,肩膀压得生疼也不敢抱怨一句。
夜风掠过巷口,吹得火把噼啪作响,影子在墙上扭曲跳动,像极了鬼魅潜行。
为了不被人发现,这祭台他特意选了个没人去的荒角落。
那里原是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墙倒屋塌,杂草丛生,连野狗都不愿靠近。
平时连樵夫砍柴都不会路过,更别说有人来此逗留,正适合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刚到地方,却有人告诉他,这儿本来就有个现成的,能直接用。
是个年迈的老匠人颤巍巍地说的,说早年间曾有道士在此做法,留下一座半埋于土中的石台,结构完整,方位精准,根本不用重新搭建。
许怀谦一听,喜出望外。
他怔了片刻,随即仰头大笑:“天助我也!这是祖宗显灵,护佑我许氏重振门楣啊!”
他心中狂喜,几乎要跳起来——这也太巧了吧?
运气简直爆棚。
这下更让他坚信张天阳说的话——破了这个局,好日子自然就来了。
果然是那几个女人天生克夫克家。
她们命带孤鸾,煞气缠身,进了许家门之后,男丁凋零,香火断绝,子孙尽为女子,分明就是祸根所在!
若不趁着今晚子时前彻底清除,迟早整个家族都要被拖入深渊!
等所有东西都摆好,天已经黑了,到了戌时。
月亮被厚重云层遮住,四下一片漆黑,唯有祭台周围的火把发出忽明忽暗的光。
风穿过破庙残垣,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幽魂低泣。
许怀谦环视一圈,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祭台铺好了,祭文也写好了,祖宗牌位立着,连那条被绑住嘴的恶狗也准备妥当。
狗眼里满是惊恐,四肢被铁链锁死,挣扎了几下便瘫软在地上。
据张道长说,必须用一只三年以上的黑犬作为祭牲,才能镇压阴气,逆转命格。
很好。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毫无差池。
只要等到子时三刻,念完咒语,将石像安放到位,就能彻底斩断那几个“凶妇”的命脉,让她们再也无法影响许家气运。
他让许昌平几个人先守着,自己转身就去找许凌云。
脚步急促,衣袍翻飞,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他得把人带过来。
不仅要把人带来,还得让他亲眼看着这一切,看着家族如何抛弃他那个“灾星”母亲,重新迎来兴旺!
确认许凌云那边没动静后,许怀谦立马叫许明把甜馨抓来。
“侯爷!你们要把大姑娘带到哪儿去!”
容妈妈第一个冲上去拦,声音嘶哑,眼里满是惊恐与愤怒。
她一把扯住许明的袖子,整个人死死挡在甜馨面前,像护崽的母兽一般不肯退让。
陈妈妈也扑过去,颤巍巍地伸出手,想从人手里抢回吓哭的甜馨。
孩子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架着,小脸煞白,嘴唇哆嗦,泪水顺着通红的小脸蛋不断滚落,一边抽泣一边喊:“奶娘!奶娘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