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镇西大将军一同到西延的,还有李玄尧和喜晴的信。
江箐珂同江止、白隐商定好计划后,刚回到房间,将军府的老管家便把信送了过来。
迫不及待打开的仍是李玄尧的那封。
本以为又是寥寥几字,没想到这次竟洋洋洒洒写了好几行。
想是李玄尧早已从京城收到消息,知晓原左金吾卫大将军要被蔺太后派到西延。
是以,信中没有半句情话,讲的都是这大将军的事。
说这位镇西大将军时常流连于京城各大坊间赌场,银子不够,就拿家里的宝贝去典当,好好的家底早已被他败得只留表面风光。
李玄尧劝她切不可与此人针锋相对。
让她能忍则忍,能哄着就哄着,以免让对方揪住把柄。
并借他好赌的恶习,寻到牵制之法。
不愧是与白隐混过的,两人竟想到了一处。
次日。
江箐珂便在白隐的指点下,开始布局。
先是设了一场接风宴,给足了这位镇西大将军的面子。
宴上,待酒过三巡后,江箐珂便于中途离席,另外安排几名兵将在她走后开始摇骰子赌银子,勾起镇西大将军的赌瘾。
几轮赌下来,借着酒中情谊,那几名江家兵将便同镇西大将军混了个熟。
接下来的十几日里,那几名兵将便借着溜须拍马之名,时常请镇西大将军去西延城里的各大赌坊赌上几把。
十赌八赢。
镇西大将军尝到了甜头,赢得自是飘飘然。
后来禁不住诱惑,他决定赌了把大的。
躲在暗处观察的江箐珂本以为这次该让他输个精光,没曾想白隐却示意赌场的人,再让他赢把大的。
如此,赢了输,输了赢,赢了再赢,输了又赢......
赌得那镇西大将军满眼冒光,捋着胡子,乐得不知天上地下,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白隐就安安静静地同江箐珂坐在楼上的雅阁里,透过半垂的竹帘,从容且沉冷地观望着楼下赌局的情况。
此时此刻,白隐在江箐珂的眼中,就像傀儡戏里那操控提线木偶的人,在这边左右着镇西大将军的情绪和欲望。
白隐不急不躁,徐徐渐进。
那种操控人心和人性的度,被他拿捏得刚刚好。
待觉得火候差不得了,修长白皙手的抬起,白隐将半挡的竹帘彻底放了下来。
竹帘轻晃,带着系在尾端的铃铛当啷作响。
这便是他同赌场约定的暗号。
接下这一局,镇西大将军自是输得叮当响。
他本还要赌,赌场的人便劝他明日带银子再来,还说要带镇西大将军玩西齐一种叫“千术”的叶牌。
届时,白隐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便有了用武之地。
镇西大将军就这么一点点地掉进了白隐的陷阱,而被他扣在手中抠抠搜搜不发的军饷,也一批接一批地流到了江箐珂的手中。
之后的日子,江箐珂则带着各部将领,每天换着人去讨要军饷,甚至开始放出消息,说镇西大将军赌没了朝廷给西延发放的军饷。
一时之间,许多兵将担心领不到月俸,都跑去闹事。
就这样,他们一步一步,慢慢地把人逼进那设好的圈套里。
江箐珂便将这些事情,用假名都写在了信里。
封了火漆的信笺几经转送,在十几日后,终于送到了李玄尧的手里。
一封信被李玄尧看了数遍,拇指上的那枚象牙扳指也被盘了数十圈,而李玄尧的唇角则始终没落下来过,直到曹公公进来同他转达京城那边送来的信。
“如主君所料,南星那边派人送口信过来,说蔺太后最近有意无意地问起了蛮苗的巫蛊之术,询问可有能操纵人心的蛊术。”
“另外,穆汐也曾找过玖儿,问蛮苗的巫医可有何灵妙之法,能让哑人重新发声说话。”
两色的笑意登时换了种调调。
阴沉的,冷寒的,还隐隐透着股杀意。
异瞳微敛,李玄尧讥笑了一声。
“那就......如她们所愿。”
曹公公面露不解。
“恕奴才斗胆问一句,这蔺太后若滥用蛊术操控人心,恰好成了把柄可为我们所用,日后还能衬托主君的贤德圣明,收获一番民心,可这穆汐.......”
曹公公摇头唏嘘。
“如此黑心肠的女子,若如她愿,岂不便宜她了?”
李玄尧垂眸摆弄着象牙扳指,漫不经心回了句:“会叫的鸡,杀起来才有趣。”
心思根本不想在那等人身上浪费,目光转而落在大周的舆图上,他沉声下令。
“传令下去,明日出兵......”
指尖落在一处藩王封地之上,敲了敲,李玄尧势在必得道:“连蝉,带着这只螳螂,一起吃了。”
曹公公探头瞧了眼舆图,忍不住翘起了嘴。
侍奉多年,曹公公对李玄尧的心思自是一目了然。
这是想夫人想得不行了。
本来该想北打的,却要先往这边儿。
势要一路向西平乱,直达西延啊。
曹公公领命退下。
李玄尧则将案桌上的信笺收好,放入一旁空无一物的木盒子里,然后扣上盒盖。
修长骨感的大手从那暗红色的盒盖移开,另有一只柔荑素手覆到暗红色的盒盖上。
盒盖掀起,厚厚的一沓信笺上随即又多了一封信。
盖上盒盖,江箐珂拿起那枚黑檀木的祥云簪子。
垂散的青丝干净利落地绾起,木簪稳稳固定。
江箐珂起身,褪掉衣裙,坐进了热气缭绕的大浴桶里。
温烫的水包裹着身子,绷了一天的身子都在此刻放松了下来。
仰头搭在浴桶边缘,江箐珂任由思绪飘飞。
细细算下来,从南疆回到西延已经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其实也不长,可她却觉得好像快有两三年没见过李玄尧了。
两个月......
两个月?
两个月!
江箐珂猛地坐直身子,美眸圆睁地盯着一处。
她摸了摸肚子。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回西延这么久,月事一直没来过。
以前喜晴在,日子都是喜晴给记着的。
如今喜晴不在了,没人提醒着,江箐珂稀里糊涂竟然给忙忘了。
“不会吧?”
她低头看向水面下的肚子,回想着在益州时那一场场放纵。
江箐珂摇头。
“不应该啊。”
难道是最后那次?
李玄尧时机没把握准,慢了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