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你不知道？”
一直板着脸的欧小雨突然抬头。
“我就是在一家古玩店见过他。他说有几幅画要修，让我直接来上班。”
叶辞霜老实回答。
她说话时不躲不闪，眼神坦然。
“他没提别的，我也就没多问。”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跟蓝若宸有啥特殊关系呢！”
欧小雨的语气突然缓和，嘴角甚至牵动了一下。
欧小雨一听，明显松了口气，看叶辞霜的眼神也变得亲切了不少。
他点头说道：“那你算是实打实干技术的，这样的人咱们欢迎。”
“蓝老板虽然是外单位的，但咱们博物馆很大一部分东西都是他捐的。就连咱们发奖金，也都是他掏的腰包！”
郭主任接话道，语气里满是敬重。
旁边的莫姐笑着补充了一句。
“去年春节福利，每人两箱苹果、一条烟，全是蓝老板赞助的。还有上个月修复展的布展费，也是他垫的。”
“能被蓝老板亲自安排进来的，肯定是有真本事。不像有的人，啥事不会做，靠关系进来的！”
莫姐说着，扫了欧小雨一眼。
她的目光停留了两秒，然后才慢悠悠地低下头。
欧小雨鼻腔里哼了声：“你进来的时候没走后门？”
叶辞霜瞬间察觉到办公室里暗流涌动。
幸好她刚才没乱说话，没硬贴蓝若宸的关系。
不然现在，不就成了两人的靶子？
她心里清楚，一旦被贴上“关系户”的标签。
哪怕技术再好，也会被处处针对。
而现在，她只是个被蓝老板推荐的技术人员，立场中立，暂时安全。
她偷偷看了郭主任。
他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捧着搪瓷茶缸，小口啜着茶。
只见郭主任坐在那儿，慢悠悠地喝茶。
她心里立马明白过来。
这两位都不是简单角色，背后都有靠山。
她不想卷入任何纷争，只想安安稳稳上班。
职场上的站队从来都不是小事。
一步走错，可能就会被排挤，甚至被迫离职。
她必须小心行事，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于是她主动开口：“郭主任，我坐哪儿？”
办公室转了一圈，根本没多余的椅子。
阳光从玻璃照进来，落在空荡荡的水泥地上。
桌上堆着旧报纸和几份过期的文件。
“去仓库领吧，就放窗边那个角落。”
郭主任坐在自己位置上，连头都没抬。
得，一听她说自己没靠山，态度立马就冷了。
之前介绍的时候，她只说自己是普通岗位调动，没有提任何背景。
这种坦白在有些人眼里是老实。
但在另一些人眼里就是没有依仗。
规则从来都是为没有背景的人准备的。
叶辞霜也不计较，转身出门，问清仓库位置，一趟一趟搬回来，才把桌椅安顿好。
椅子腿有点歪，桌子也不太稳，但她没说什么。
她把东西摆放整齐，用纸巾擦掉桌面上的灰尘。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走廊里来回走了四五趟。
全程，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全都坐着不动。
老莫低头看报纸，小欧在涂指甲油，郭主任在接电话。
“小叶，馆长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是传达室的老李，站在门口喘着气。
叶辞霜赶紧站起来应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顺了顺衣角。
一听馆长找她，屋里三个人脸色各不一样。
郭主任立马开口：“小叶同志啊，新来的自己搬桌椅是咱们这儿的规矩。不信你问问老莫和小欧，真不是针对你。”
老莫点了点头，说：“是有这个规矩。”
小欧也跟着附和：“对，我来的时候也搬过。”
三人配合得像是排练过一样。
叶辞霜笑了笑：“我理解的，郭主任。”
郭主任看着她走出门。
到了办公室，门一推开，就看见蓝若宸坐在沙发上。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落在纸面上。
听到门响，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了过来。
叶辞霜朝他微微点头。
“老馆长，这位就是我之前提过的叶辞霜。”
蓝若宸站起身，淡淡一笑。
馆长正背对着门在书架前翻东西，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夹，目光从书架上移开，落在门口两人身上。
五十来岁，两鬓微白，眼神却温和得很。
他上下打量了叶辞霜一下，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审视。
“年纪不大，手艺却这么厉害，真不错！”
叶辞霜微微低头，双手自然地交叠在身前。
“谢谢夸奖。”
“叶辞霜，你现在先在那个科室待着。”
馆长说完，又低头整理了一下桌角的资料。
“之后你的正式岗位在保密区，负责修复画作。那边的管理比较严格，进出都要登记，你先适应一下流程。”
蓝若宸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你先去看看那些画的损坏情况。有几幅是民国时期的，纸张已经发脆，还有虫蛀和水渍。修复难度不小。”
之前只看过照片，叶辞霜心里有点打鼓。
照片和实物差很多，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她不想搞砸。
她点点头，跟着蓝若宸走进隔壁房间。
房间里的光线偏暗，窗帘半拉着。
几幅画被平铺在长桌上，用玻璃压着。
她走近第一幅，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边缘的裂痕和霉斑。
好在实际破损程度还在她预估范围之内。
她仔细看了一遍，从不同角度观察了纸张的状态，又轻轻测试了几处脆弱区域的承力情况。
“能修。”
蓝若宸一听，终于松了口气。
他靠在墙边，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手指从裤兜里抽出，轻轻敲了下桌面。
“这些画躺了十多年，总算等到了能救它们的人。”
叶辞霜笑了笑，抬头看向他：“你就那么信我？”
蓝若宸点头。
“我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叶辞霜在那间密室里忙活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才去吃饭。
欧小雨端着个搪瓷杯，凑到叶辞霜旁边坐下。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馆长找你聊了一早上？跟你说了啥？”
叶辞霜笑着回，声音轻快：“就是讲了讲咱们馆的过去，是看我新来的，怕我摸不清情况。”
欧小雨眉头一皱。
“哎，馆长对你可真不一样啊。我刚来那阵子，整天在办公室门口转悠，想请教个档案编号的事，他都不耐烦搭理我。现在你一叫就到，话也说得细。”
叶辞霜放下手里的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