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盘花沉默了。
她每月工资才一百块。
四千八百八十八,等于她整整五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得出这个数。
可要是叶辞霜真的去登报,把那些事抖出去……
厂里纪律严明,私账外快一旦曝光,轻则处分,重则开除。
再说,她这些年攒下的那点外快,都是靠着职务便利换来的。
一旦工作丢了,这些渠道全得断。
她咬紧牙关,眼一闭,心一横。
“给!叶辞霜,你给我记住了!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眼下只能忍。
她转身回屋,哆嗦着手打开墙角那个保险柜。
铁门发出“吱呀”一声闷响。
她伸手进去,一叠叠钱被她抓了出来。
她把这些钱全堆在桌上,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钱在这儿,都给你了。把我妈那破本子还我!”
叶辞霜嘴角一扬,伸手捞起那堆钞票。
她一张张点过,确认无误后,塞进随身的包里。
包越来越鼓,拉链被撑开了一道缝。
焦佳玥死死盯着,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原来顾盘花藏着这么多钱?!
焦东站在一旁,拳头攥得咯咯响。
他前两天开口要一千块做点小生意,却被顾盘花轻飘飘地打发了。
哼,现在倒舍得给叶辞霜这么一大笔?
四千多块,整整四千多块!
他暗暗盘算。
得想办法,把这些钱,全攥到自己手心里。
顾盘花哪想得到,这屋里的人,个个都在打她钱的主意。
叶辞霜轻笑一声,随手把小本子往顾盘花怀里一丢。
“谢啦,大姑姐。”
顾盘花捡起那本小册子,掏出打火机,“嚓”地一下点着了。
直到最后一页也烧成黑灰,她才终于长出一口气。
这本破本子,害她五年工资打水漂。
她眼神缓缓飘向叶辞霜那个包,心里翻江倒海。
册子没了,把柄没了,叶辞霜再拿捏不住她了。
等她坐上副厂长的位置,这些钱都必须如数拿回来!
想到这,顾盘花的腰杆立刻挺得笔直。
“钱已经全都给你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走人!别在这儿耍横!”
“不急。”
叶辞霜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事儿啊,还没完呢。”
顾盘花瞬间炸了,指着叶辞霜的鼻子怒吼。
“嫁妆我都一分不少地给了!你还想怎么样?册子我都当着你的面烧成灰了!你还能拿什么来威胁我?”
“嫁妆是结了,不错。”
叶辞霜冷笑一声。
“可顾元珍的事,还没算清。这账,一笔都不能少。”
顾元珍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我?我能有什么事?我什么都没做啊!”
“啪!”
清脆的一记耳光响彻房间。
顾元珍的脸猛地偏向一边,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叶辞霜直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没教养成这样,外人还以为你父母连骨灰都让风刮没了,没人给你留半点规矩。”
“你……你……你凭什么打我!”
顾元珍颤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啪!啪!”
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甩上去。
叶辞霜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咦?刚才光打右边了,脸都打歪了。左右不得平衡,多难受啊。左边再补几下,才对称不是?这才叫公平。”
顾元珍吓得连连后退。
她死死捂着红肿的脸颊,身体不住地哆嗦。
“乔……叶辞霜!你打小孩算啥英雄?你还敢动手,我现在就去妇联告你!让他们来评评理!”
“去啊。”
叶辞霜咧嘴一笑。
“去了正好。顺便把去年你和秦小浩合伙骗小微和小圆妹的事,也跟妇联的人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她们最爱管这种‘弱势群体受欺压’的案子了,对吧?”
顾元珍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
最后无助地望向焦佳玥。
焦佳玥本来不想趟这浑水。
可眼下她和顾元珍被绑在一条绳子上,谁也逃不掉。
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她就是个孩子,你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有本事冲我来!”
“哟~”
叶辞霜嘴角勾起一抹阴阳怪气的笑。
“这不是刚新婚的焦佳玥吗?啧啧,真是稀奇。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愿意养,倒乐意巴巴地给别人养野种?真当自己是菩萨转世啊!”
顾盘花一听这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脸色铁青,指着叶辞霜怒吼。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什么叫野种?!顾元珍是我顾家的血脉,你怎么敢这么侮辱她!”
“我说错了吗?”
叶辞霜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她亲妈跑了,音信全无,亲爸是谁,到现在都没个说法。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孩子,不叫野种,难道还要叫公主不成?”
她忽然凑近顾盘花,声音压低了几分。
“要不这样,你不如现在就去把她的亲爹找出来?让她回爹身边过好日子去?那她就不是野种了,对吧?你乐意养别人的种,不如让他们父女团聚,岂不皆大欢喜?”
顾盘花腿一软,踉跄着后退半步,声音发虚。
“我不懂……你在说啥……我……我真的听不明白……”
“你不懂,我懂。”
叶辞霜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你当年到乡下,跟那个乡下汉子不清不楚,到最后舍不得离开,却又不敢声张,偷偷摸摸跑回城里生孩子。”
“你……”
顾盘花浑身发抖。
“你想干嘛?你要钱?还是想报复我?直说就是,别这样吓唬人!”
“简单。”
叶辞霜冷冷开口。
“把钢铁厂这次的招工名额让给我。不然……”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你当年搞破鞋、私通乡下男人的丑事,我明天就写成大字报,贴满整个厂区。让全厂上下,人人知晓,个个唾骂。”
顾盘花眼神呆滞了一瞬,忽然咧开嘴笑了。
“叶辞霜,原来你绕这么大一圈,是冲着这个来的?不是为了讨说法,不是为了翻旧账,而是打我的招工名额的主意?”
一旁的焦佳玥也傻了。
她原本还坐在桌边,心里直犯嘀咕。
叶辞霜折腾半天,到底图什么?
总不至于真是为二十年前的事来兴师问罪吧?
可现在一听,她顿时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