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去年修房的事，本来说好给三万块补偿款，结果拖到现在一分钱没给！说是我哥‘不懂事’，还敢要钱？”
就这样，走过一条街，全镇的人都传开了。
就在人群越聚越多、气氛达到顶点之时，忽然，一阵哭嚎从巷子深处传来。
七十几岁的卫来娣听见外头锣鼓喧天，颤巍巍地从昏暗的老屋里冲了出来。
“哪个挨千刀的在咒我家小儿子死哟！天杀的啊！这是要把我们全家往绝路上逼啊！”
她踉跄着扑向人群，眼中充满愤怒。
叶辞霜见状，立刻扑了上去。
“后奶奶啊！孙女不孝啊！我来得太晚了。等到您都快走不动了才来看您。”
“谢谢您替我保管父母留下的那些东西。谢谢您还一直偷偷地为我攒着嫁妆。我知道，您心里从来就没把我当外人。”
“胡说八道！谁给你存嫁妆？你到底是谁？”
卫来娣一脸茫然。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给你存钱？我哪儿来的钱？你别乱攀亲戚。”
叶辞霜马上换上一副“我懂”的神情。
“后奶奶，我都明白的。您孩子多，家里兄弟姐妹一堆，您必须端平一碗水，不能让人挑理；我爸又不是您亲生的，只是后来过继过来的，您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悄悄地给我留点东西，这份情意，比天高、比海深。”
“三叔他们肯定要说闲话，背地里骂您偏心，甚至可能闹翻天，所以您才不敢声张，只能偷偷摸摸地存。这些，我都懂。您放心，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一个字都不会提。”
“告诉什么？”
卫来娣满脸不解。
话音未落，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叶安伟一听“钱”字，猛地从屋内冲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家老小。
而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正是昨晚开车撞过叶辞霜的那个从京市来的男人，裴光曦。
裴光曦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三叔女儿叶琪琪。
叶琪琪一看到叶辞霜站在院子里，脸色立马变了。
她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躲到了裴光曦的身后。
她的手死死抓着裴光曦的胳膊。
“哥哥，爸爸和几个哥哥都在车上等得急了，说是天气不好，再不走就赶不上航班了。咱们赶紧回京市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裴光曦原本神色淡淡，正想转头朝叶辞霜打个招呼。
可听到叶琪琪这番近乎哀求的话，他微微一顿。
终究只是朝叶辞霜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随即，他转身大步朝外面走。
就在快要走到门口时，叶琪琪偷偷回头，目光快速扫过叶辞霜。
“等等！”
叶辞霜突然出声，直直喊住了裴光曦的背影。
叶琪琪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死死盯向叶安伟，像是在无声地求救。
“叶辞霜你闹什么？疯了吗？”
叶安伟勃然大怒。
“裴先生是什么身份的人？是你一个乡下丫头能随便搭话的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再这样我非收拾你不可！”
叶安伟的动作凶狠，以为她还是小时候任人欺凌的软弱丫头。
可他完全没料到，眼前的叶辞霜早已不是从前的她。
只见叶辞霜脚步轻挪，轻易便避开了那一巴掌。
紧接着，她手腕一翻，借力使力，直接将他重重掀翻在地。
“砰！”的一声闷响，叶安伟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叶辞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三叔，我想和裴先生说句话而已，您至于这么紧张吗？反应这么大，火气这么冲……难道你和叶琪琪之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敢让外人知道？”
“放屁！我能有什么秘密瞒着裴先生？我叶家上下对裴家可是忠心耿耿。琪琪的名字也是你能随随便便叫的？那是裴家大小姐的称呼。从今天起，她不姓叶，得改回本姓。姓裴！她是裴家当年丢失在外的亲生大小姐，可不是你们这些普通人能够高攀的！”
叶辞霜心里咯噔一下。
表面上，她却强装镇定，缓缓转向叶海轩。
“哥，这到底是咋回事？我记得你以前亲口说过，琪琪是三婶亲生的孩子，小时候还因为早产体弱，差点没活下来。怎么现在又突然说她变成了裴家的小姐？这中间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叶海轩一脸茫然。
“我也搞不清楚啊，真是越听越糊涂。三婶难产那晚，风雪交加，我正好路过产房后窗，还亲眼看到接生婆急得不行，最后竟用剪刀剖开肚子，把孩子硬生生拽出来的。那一幕，血糊糊的，看得我当场呕吐不止。”
他肯定没记错。
再说那会儿，他因偷看接生产生了误会。
还被后奶奶卫来娣抄起碗就朝他脑袋砸去。
那种疼痛和羞辱，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可现在，三叔却一口咬定琪琪是裴家人？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难道……
叶海轩猛地捂住嘴。
“天呐！我明白了！一定是三婶跟裴家的人有私情，才在暗中生下了琪琪！要不然，怎么解释她会突然被裴家认回去？那三叔岂不是……岂不是戴了绿帽子？这么多年，一直被人蒙在鼓里养别人的孩子？”
“闭嘴！”
裴光曦身边的手下猛地跨前一步。
“胆敢在此污蔑我们太太！太太品行端庄，与老爷感情深厚从无半点绯闻传出！你一个乡野村夫，竟敢编造如此不堪的谣言，简直罪无可恕！”
“而且太太根本不是难产死的！她是当年为了救人，在山洪爆发时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冲进泥石流中救出两个孩子，自己却被巨石砸中，重伤不治，才离世的！这是裴家上下皆知的事实，容不得你肆意歪曲！”
“可琪琪确实是三婶生出来的啊！”
叶海轩毫不退让。
“我亲眼所见，全村人都知道！孩子出生时还有族谱记载！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是裴家的亲生女儿，是抱错的！你们裴家认错人了！这怎么能怪我们质疑？总不能让我们闭着眼睛承认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吧？”
刚走到院子门口的裴光曦忽然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盯着叶海轩。
“你刚才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可敢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