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的声音混着血沫,断断续续飘进江闻铃耳中,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江闻铃握着剑柄的手猛地一颤,剑尖在长老心口又深了半寸。
长老痛得浑身痉挛,血沫从嘴角不断涌出,眼神却带着一丝诡异的解脱,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刺痛江闻铃的软肋。
“以谁的命……换谁的命?”江闻铃的声音发紧,喉结滚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又逼着自己必须听下去.
这关乎温照影的性命,哪怕答案再残忍,他也得知道。
长老艰难地抬起眼,视线模糊,却死死盯着江闻铃,笑着说:“自然是……解蛊人的命,换……换中蛊人的命。赤羽蛊入体,会寄生在心脏旁,解蛊时……需用解蛊人的心头血,引蛊虫离体,再……再用解蛊人的性命,喂饱蛊虫,才能彻底根除……”
“畜生!”
江闻铃眼底的怒意几乎要将他吞噬。
以命换命?这哪里是什么解法,分明是要让人为温照影陪葬!
他猛地拔出长剑,鲜血喷涌而出,长老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气息渐渐微弱。
江闻铃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手上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溅在地上,与长老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以命换命”四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起温照影手臂上迟迟不愈的伤口,想起医师说的“虫卵可能顺着伤口钻进体内”,想起她昨夜做的噩梦,想起她靠在自己肩上时安心的模样。
他绝不能让温照影出事,更不能让她用别人的性命来换自己的活路。
“侯爷……”
守在牢门外的护卫见里面没了动静,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却见江闻铃站在血泊中,眼神空洞,周身的戾气比之前更重,吓得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江闻铃缓缓回过神,他用布擦去剑上的血迹,又擦了擦手上的血,动作机械,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别想了,就算是夏侯夜来了,也是以命换命!”
长老捂着心口笑,“蛊虫就在她体内,要想她无事,把她送回西域才是最优解!”
“痴心妄想。”江闻铃冷笑,对着护卫道,“看好他。”
护卫浑身一僵,连忙应声:“是!属下遵命!”
他看着江闻铃眼底翻涌的杀意,哪里还敢有半分懈怠,立刻快步走进牢房,用布条堵住了长老的嘴,又将他死死绑在墙角的木桩上,生怕他再闹出什么动静。
长老被堵住嘴,却还在呜呜挣扎,眼神里满是不甘与嘲讽。
江闻铃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往牢门外走。
他怕自己再待一秒,会忍不住直接了结了这畜生,可他不能,长老还有用,或许能从他嘴里撬出更多关于赤羽蛊的秘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得忍着。
他太清楚夏侯夜的心思,若是把温照影送回西域,那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别说解蛊,温照影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可若是不送,难道真要找个人来为温照影陪葬?
他绝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就算要以命换命,他也只会用自己的命,绝不会连累任何人。
江闻铃加快脚步,朝着绣坊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温照影,想她此刻是不是已经睡了,想她的伤口有没有再发痒,想她会不会又做了噩梦。
走到绣坊门口,江闻铃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他不能让温照影看出任何异常,更不能让她担心,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又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襟。
直到确认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才轻轻推开了绣坊的门。
绣坊里的灯还亮着一盏,温照影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怎么看,眼神时不时飘向门口,显然是在等他。
见他回来,温照影立刻放下书,快步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江闻铃心里一暖,连忙握住她的手,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处理公务耽误了点时间,可能有点累了。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等我呢?”
“谁等你了,我就是看书看晚了。”温照影嘴硬道,却还是拉着他走到软榻边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温茶,“快喝点水,暖暖身子。”
江闻铃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他心头的焦虑。
他看着温照影温柔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护着温照影,让她永远这样平安喜乐,永远不用面对那些黑暗与残酷。
温照影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忍不住笑了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就是觉得姐姐好看。”
江闻铃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快别坐着了,早点去睡吧。”
“你呢?”温照影揽着他的脖颈,笑盈盈地看着他。
绣坊里只余一盏琉璃灯亮着,暖黄的光裹着桂花香漫在空气里,将江闻铃的身影晕得柔和了几分。
温照影坐在他对面,目光落在他身上,心跳竟忍不住快了半拍。
她看见他刚回来时,衣襟上还沾着点夜露的潮气,发梢微乱,却丝毫不显狼狈。
反而因那点未经整理的随意,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锐气。
尤其是他低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下颌线绷得紧实,明明刚从充满血腥气的牢狱回来,眼底却还藏着对她的温柔。
这种反差,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让她忍不住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