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法海脸颊微微一偏，避过了往他脸上摸来的那只雪白小手。
声音平静无波：“施主，还请自重……”
顿了顿，他又道：
“若施主还是如此不尊重贫僧，贫僧立刻离开。”
倾凰慵懒地缩回了手，声音里含着娇笑，冲他媚眼一眨：
“大师放心，天黑之后，我是不会撩你的。
万一不小心让你破了戒，坏你修行，那可真是罪过了，呵呵呵～～～”
她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再者，等他伤好之后，她便没了顾忌。
到时，使出浑身解数，看他如何抵挡！
外面是漆黑的夜色。
山洞里。
法海闭目打坐，调息疗伤。
他身姿笔挺，神情平和却又庄严。
倾凰在一旁盯着他看，渐渐便觉得困乏无力，于是懒懒躺下。
还小心机的抓紧了他的衣衫下摆，这才放心睡去。
虽然幽荧会看住他，但她还是不放心。
法海睁眼，看了一眼娇卧在他身侧的妖精。
见她安静乖巧只管睡觉，大约不会痴缠他，他便也安然的继续打坐。
……
夜渐渐深了。
寒气，丝丝缕缕的，从地下渗出来。
山洞里也弥漫了几分冷意。
倾凰睡得很不安稳，在法海身边蹭来蹭去。
无意识的，她贴近他温热的身体，跟他挨得紧紧的，恨不得和他挤成一个人。
法海睁了眼，低眸静静看着她。
哪怕隔了衣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
她的身体，娇软，却又冰冷。
法海轻轻蹙起眉头，有些不解。
蛇妖，也会怕冷吗？
现在已快到初夏时节，夜间虽冷了些，却也只是淡淡轻寒。
但看那蛇妖不住的蜷身，最后几乎蜷成一团……
因她紧挨着他，法海能轻易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他的心，亦是一颤！
失去妖丹，她竟虚弱到如此地步了？
若不然，不知寒暑的妖，何至于怕冷。
这岂不是说。
她大约时日无多了……
法海心头一阵沉重。
如落了满天乌云，压抑，发闷，似连呼吸都要凝滞。
他只知道，她不能死。
她若死了，他便真的欠她一条性命。
那这颗妖丹，他要如何还？
还不了，岂不一直沉沉的压在他心头，成了一块无法可医的心病？
心有挂碍，如何成佛。
法海思及此，解下他的月白僧袍，轻轻给倾凰披上了。
缩在角落里的小白猫，眼睛微微眯着一条缝儿，偷窥到了。
它心里莫名有些小雀跃。
和尚竟然懂得怜香惜玉了？有戏啊有戏！
法海却再无别的动作，静静打坐。
他在默诵佛经。
愿她消灾解厄。
……
天终于亮了。
红日升起，春风暖软。
倾凰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的僧衣，已经被法海拿走。
他的人，亦是不见了。
倾凰一指头把慵懒的猫儿戳醒：“他走了么？”
幽荧懒懒瞥她一眼，抖了抖耳朵。
湛蓝猫眼里，倒映出一个风神俊朗的人影，正从山洞外徐徐走来。
倾凰回头，笑靥如花、媚骨生香的招呼：
“大师，这么早就起来了呀～”
她扭着腰肢，身姿袅袅的迎了出去。
法海逆着日光站在山洞外。
清润秀雅的面部轮廓，被阳光点染上一层金色，于是精致五官越发生动迷人起来。
他手里，握着几枚鲜红晶润的野果。
递给她：“施主饿不饿。”
清淡无波的语气，眼角眉梢都不动一下。
却掩不了话里的关怀之意。
倾凰忍不住咯咯的娇笑起来。
她觉得，这和尚一本正经关心她的模样，着实有趣的很。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反正她是觉得他有几分呆萌可爱……
她接过野果的时候，顺手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摸了一把。
柔软的小手拂过，带起一阵微凉的酥痒……
法海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淡淡看她一眼，长腿一迈，到旁边的青色大石上打坐。
这山洞外面，是一片平整开阔的石台，掩映在青山绿水间，人迹罕至。
却是风景清幽，诗情画意。
附近不远处，一挂瀑布从山间泻下。
法海便面朝着瀑布，静坐参禅。
倾凰摆动蛇尾，行了过去，蹭到他跟前，将几枚野果递到他眼皮底下。
法海垂着睫：“贫僧吃过了。”
“可是人家还饿着呢～”她黑眸眨动，将果子塞到他手里，娇声软语，“大师，喂我吧……”
她微微低眸，脸上泛起丝丝绯红，自己都感觉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法海也是怔了一下。
而后。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帕子，把几颗果子包了起来，放在一旁。
淡淡看她一眼之后，就不再理她了。
倾凰：“……”
她趴在青石上摆起尾巴，撅着红艳欲滴的小嘴，眉头愁恼的拧起。
和尚就是无趣。
再怎么撩都是一张面瘫脸。
大约给他吃点x药，才会有点实质性的进展。
但那样，他一定恨死她了。
哎，真是让人头秃……
不过她绝对不会对他做这种事儿的。
倾凰想着想着，在越来越暖的阳光底下晒着，懒洋洋的半点都不想动弹，竟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法海低眸，看着一动不动的妖精。
她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已经很久了，呼吸都变得绵长清浅，应该是睡着了。
可是。
睡梦之中，她娟秀的眉，仍是微微蹙起。
不知不觉的，倾凰又做梦了。
她梦到很久很久以前，命运，让她和一个叫“九宸”的少年相遇。
……
“阿宸，别走……”
睡梦中的蛇妖，含混的呢喃了一句，伸出手胡乱摸索着，似要抓住什么。
“施主，醒醒……”法海拧着眉，轻唤了一声。
他一直在观察她。
她脸上表情时喜时悲，最后越来越伤心，定是做噩梦了。
更有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纤长的睫毛上。
倾凰睁开眼，仍有些迷茫。
还没从那漫长的梦境里回过神来。
她怔怔看着面前的和尚：“大师？”
法海那向来宁定的神情中，此时，竟流露出罕有的惊诧之色。
倾凰不懂他在惊奇什么，眨眨视线有些模糊的眼，让自己看得清楚一些。
法海盯着她：“施主，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