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命蛊,在南疆蛊术中是近乎传说中的存在,意味着修炼者拥有两条与本命息息相关的蛊虫。
一条主生,一条主死,或一阴一阳,互为表里,极难练成,也意味着更强的生命力和更诡异的手段。
难怪他敢如此疯狂地自残,原来竟有此等底牌。
席初初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她看着巫珩胸口那被暂时冻结的伤口,以及他虽然微弱但并未彻底断绝的呼吸,确认他暂时脱离了即刻毙命的危险。
她不再耽搁,目光投向羯胡首领兀木秃鹫逃跑的方向。
“兀木秃鹫此刻,应该正按照朕的计划派人去袭击巫氏部落了。而巫霆带人回援,路途不近,再加上伏击,恐怕来不及。”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运筹帷幄的掌控感:“发信号,让我们早就潜伏在巫氏部落四周的部队动手,救人,平乱,无须低调,尽情展示我大胤军风。”
“是!”虞临渊立刻领命,取出特制的信号焰火。
“至于现在……”席初初转过身,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密林,锁定了那个逃窜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们去抓那只自以为胜券在胜的……秃鹫。”
——
兀木秃鹫如同戏耍猎物的猫,带着残忍的惬意,在林间穿梭。
他心想,一切正如“阿初”所料,巫霆得知部落可能遇袭,果然方寸大乱,带着人匆忙回援,根本无暇仔细探查路途,一头撞进了他早已设好的埋伏圈。
也不知道“阿初”有没有顺利脱身,她与他合谋了一出火烧戏码,就是为了逼巫珩亲自毁了命蛊,如此一来他也毁了。
他并不急于解决掉巫霆,而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巫霆以为有机会突围,实则将他一步步引入更深的包围。
他带着人马在这片地势复杂林子里,对巫霆一行人展开了残酷的围剿。
“嗖!”一支冷箭擦着巫霆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树干,箭尾兀自颤抖。
巫霆惊出一身冷汗,立刻扑到一块巨石后躲避。
林子幽深,敌暗我明,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藏在哪里,有多少人。
“头人,怎么办?有埋伏,可现在部落危在旦夕……”心腹内心焦急得起火,担忧着在家中的妻儿父母。
“咱们分散开来,别集中在一块儿!”巫霆一咬牙,猛地从掩体后冲出,带着人继续向部落方向狂奔。
然而,他们一动,林中的箭矢便如影随形。
“噗嗤!”
“啊!”
不断有族人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对方像是在玩一场狩猎游戏,并不瞄准要害,只是用箭矢驱赶、威慑、消耗他们的体力与精神。
巫霆气得双目赤红,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朝着空无一人的林子怒吼:“兀木秃鹫,有种你就出来啊,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回应他的,是兀木秃鹫带着戏谑和恨意的喊话。
“巫霆,我不会让你们那么容易死的,我要慢慢地折磨你们,让你,还有你这些忠心的狗,亲眼看着你们的族人、你们的部落,沦陷在一片火海之中,哈哈哈……”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无法定位。
“你——”巫霆浑身都在颤抖,是愤怒,也是无力。
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痛苦呻吟的族人,一股巨大的悲怆和绝望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头,嘶声喊道:“兀木秃鹫,你恨的是我,是我带领南疆南伐,你要杀就杀我,放过我的族人,他们是无辜的!”
林中静默了一瞬,随即,兀木秃鹫的身影在一棵大树后缓缓走出,他脸上带着残忍而玩味的笑容:“哦?堂堂南疆王,为了族人,愿意求我?可求人该怎么求你难道不知道吗?”
巫霆死死盯着他,牙齿几乎要咬碎。
他深吸一口气,为了身后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族人,他猛地屈膝,“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我求你!”他声音嘶哑,带着屈辱,却十分坚定:“放过我的族人,要杀要剐,我任你处置!”
“头人——”
巫氏部落的精锐部队又气又急。
看到巫霆真的跪下,兀木秃鹫和他身边冒出来的羯胡战士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哈哈哈……看到了吗?南疆王给我们下跪了!”
“真是天真得可笑,竟然相信敌人的承诺!”
兀木秃鹫止住笑声,眼神变得无比阴冷和讥诮:“巫霆,你可真是一个伟大的头人啊,只是可惜啊……我这个人,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希望破灭的样子。”
他缓缓抬起手,周围的羯胡战士纷纷举起了弓箭,冰冷的箭镞对准了跪在地上的巫霆和他身后残存的部下。
他知道南疆人擅长用毒蛊,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拉长了距离,不给对方有任何施展蛊毒的机会。
“放——”
“咻咻咻——!”
然而,他“箭”字还未出口,异变陡生。
破空声来自截然不同的方向,只见他身边那些正准备放箭的羯胡箭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接二连三地闷哼倒地。
每个人的咽喉或心口,都精准地插着一支来自林间暗处的弩箭。
这弩箭十分精良,且是有规制的,一看就不像是民间组织所造的寻常之物。
“什么人?!”
兀木秃鹫大惊失色,猛地回头。
只见周围的树上、灌木丛中、岩石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名名身着大胤制式轻甲、手持劲弩的士兵。
原本只有风声和羯胡狞笑的林地,被一种极致的寂静所取代。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甲叶轻响。
只见幽暗的林木阴影中,率先踏出两道身影。
左侧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只是此刻,他微微落后半步,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上,那双过于漂亮的、偏阴柔的眉眼低垂着,不看任何人。
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凝聚在身前那道身影的周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煞气,如同最忠诚也最危险的护鞘。
右侧是大胤猛将,他步伐沉稳,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全场,那双布满薄茧的手随意垂在身侧,却仿佛蕴含着能随时撕裂一切阻碍的力量。
他们像是两座沉默的山岳,一左一右,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屏障。
而在这两位气场迫人的大胤将领中间,那道纤细的身影,终于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