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名行的声音。
“那嬷嬷曾经的确是在浣衣局做事的,不过前几日,明珠公主……”名行瞅了眼燕寒,确认这么叫燕寒不会生气后才接着说,“明珠公主入宫后,不知为何,她就成了公主殿下的宫人,没再回过浣衣局。”
“依你之见,你觉得千秋殿走火一事与她有关吗?”
赵明珠心善,收留个老嬷嬷在身边能理解。但前脚收留了,后脚赵明珠就挂了条白绫自我了结,然后刚好来了一场大火,把整个宫殿和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
一具焦尸,辨别不出人脸,只能认作是“上吊自缢”的明珠公主。
太巧了,事赶事的巧合,不对劲。
名行不敢说话,只能俯首打个哈哈:“奴才不知。”
燕寒瞄他一眼:“谅你也不敢说。”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把那具丢到乱葬岗的女尸捡回来,让仵作验尸。”
他站起身,目光中的寒光越来越凛冽:
“现在,立刻,去搜赵家!”他不信赵明珠死了。
皇室公主假死脱身,天底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收留她?只有她那不知天高地厚,养了赵明珠二十来年就敢自居“亲生父亲”的赵明成!
燕寒心里有种直觉——去赵家能找到假死的赵玉珠。
但一切都令他大失所望——
赵家今日有些奇怪。
往日威风凛凛气派的朱红高门,虽然今日照旧如常,但却总叫人觉得多了些悲伤的气氛。
路过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但停在门前蓄势待发的数十人的禁军队伍却有些犹豫。
其中一个禁军问了句:“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这好歹是一品官员之家……”
为首那人却满不在乎:“一品官员又如何?陛下可是天子!皇命谁敢不从?全体听令——”
他举起手,向前一挥:“冲!”
此刻号令一出,即便众人心中还存有疑惑,却依旧上前,撞开了紧闭的那扇大门。但入眼的一切,却叫所有人大跌眼镜:
赵府里里外外都挂着白布,大堂正中央竟然还放着赵明珠的画像,两边题字“沉痛季纪念爱女赵明珠”。
这叫举着长枪矛盾想要依旧燕寒之言“搜查整个赵家”的禁军和首领全部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刘氏举着手帕,指着他们,眼神像是在看土匪,“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一品尚书之府!”
刘氏此时哭得双眼通红,在女儿的画像边上坐着,倒真是一副痛失爱女的模样。
赵明成从一边走出,竟然也双目猩红。
刘氏不认得禁军,但他认得。
“禁军?”赵明成说,“禁军威风凛凛,如今竟然可以威风到我赵明成家中来了?”
首领赶紧双手抱拳,单膝跪下赔不是:“还请赵尚书见谅,这并非是属下的意思,属下也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
“皇上的旨意?”
“……”犹豫片刻,那首领还是说了,“陛下让属下带领禁军前来赵府搜查一番,以确定明珠公主并未被私藏……”
“那现在看见此情此景,你可满意了?可还需要彻彻底底地将我赵府翻个底朝天?!”赵明成爆喝,“我在自己家中祭奠养了二十四年的女儿,是违背了什么礼治,还是触犯了大燕哪条律令?”
“……都未。”
这通火,赵明成是发给众人看的。
不过做戏就要做全套。
这出“祭奠赵明珠”的戏,是赵明成未雨绸缪,猜到以燕寒的疑心病必然不会轻易相信,但凡抓到点蛛丝马迹都会大作文章,来搜查赵家也是板上钉钉的。
他便先燕寒一步,让他派来的人看见这一幕,然后不得不相信赵明珠已经死的的“真相”——连被怀疑私藏赵明珠的养父都信了赵明珠死了,连灵堂都摆上了,还有什么能假的?
“我要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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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寒的耳目永远比赵明成快一步。
“什么?在家中设灵堂祭奠赵明珠?”燕寒听见这消息,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了两步,险些没站稳,“连赵明成都……都……难道明珠真的死了……”后面几个字,他越说越轻。
“禁军刚撞开门,便看见那副景象。连赵家的主母都哭红了眼睛……”名行这么说着,但是看燕寒如此反应,又道,“陛下先不必担心,万一是赵家也不知道真相呢?仵作验尸的结果出来前,一切都可能被推翻呀!”
“所以你是说,赵明成也不知道,明珠可能活着?”
“是,奴才就是这个意思。”
殿内燕寒刚松了口气,可殿外却传来赵明成的声音——
“臣赵明成请见陛下!”
燕寒看着名行:“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这要他怎么说?担心赵明珠没死,还是担心赵明珠没死透?
“臣赵明成请见陛下!”
赵明珠又喊了声。
名行:“陛下,此刻倒不如让赵尚书进来,否则倒真的显得您……”
“显朕什么?”燕寒呵斥打断赵明成,“还不是因为他赵明成成日和朕对着干,要和朕抢夺明珠?朕何错之有?!”
这倒是在训斥名行,还是在安慰自己,燕寒自己心中最清楚——做完心理建设,他大手一挥,再次在龙塌上坐下:“传赵明成进来!”
名行躬身推出,去打卡了殿门。
赵明成立刻进来。
他背打得比值,每一步都走得铿锵有力、气定神闲,倒真的让龙椅上的帝王却了些气魄和气场。
“臣赵明成,见过陛下。”
“赵情此来,是为何?”
赵明成眉峰微挑:为何?简直是厚颜无耻之人,才能装作不知,问出这种话!
“臣此来为何,陛下当真不知道吗?”赵明成反问燕寒,“为何禁军可以擅闯我赵府?赵府无论如何也为一品官员之家,既无罪过也无嫌疑,竟然受此大辱,陛下不打算给臣一个解释吗!”
燕寒心中不屑。
这么气势汹汹地来了,竟然只是要个解释。
他若就是不给,赵明成又能如何?